烏鴉飛走后,了望臺上的風(fēng)更冷了。艾琳站在木欄邊,右手虎口的裂口被風(fēng)吹得發(fā)麻,她沒有動。彼得端著碗上來時,她正盯著北方地平線出神。
“你該下去了。”彼得說,“我已經(jīng)讓人去查俘虜?shù)氖隆!?/p>
艾琳沒接話,只問:“戰(zhàn)報重新核對了嗎?”
“剛整理完。”彼得從懷里掏出一張紙,“第三次進(jìn)攻我們死了十二人,傷十七個。敵軍留下三十六具尸體,但重型器械全帶走了,連斷軸的撞錘車都被拖走。”
艾琳接過紙看了一眼,又遞回去。“撤退太整齊了。打了三場,他們一次比一次穩(wěn),不像敗軍。”
彼得點頭。“我也覺得不對。按理說連敗三次,至少會亂一陣。可他們的隊伍是列著隊走的,連丟下的箭袋都收走了。”
“不是潰敗。”艾琳低聲說,“是撤回去重想辦法。”
她轉(zhuǎn)身走下木梯,腳步直接往村中央的地圖棚去。天還沒亮透,路上只有幾個換崗的哨兵提著火把走過。她掀開簾子進(jìn)去,墻上掛著那張用炭筆畫的防御圖,南門缺口的位置標(biāo)著一個圈。
彼得跟進(jìn)來,把紙放在桌上。“你要現(xiàn)在召集人?”
“馬上。”艾琳說,“叫王三、獵戶乙、趙嬸,還有輪值的三個組長。不許耽擱。”
不到一炷香時間,七個人站在地圖前。艾琳指著南門。“你們看,我們修墻兩天,進(jìn)度不到一半。石料不夠,人手也緊。可敵人要是知道這個呢?”
沒人說話。
“我讓彼得查了前幾次戰(zhàn)斗的痕跡。”她繼續(xù)說,“他們撤退時沒扔武器,沒丟糧袋,連受傷的士兵都是被人抬走的。這種組織力,說明他們還有指揮系統(tǒng)在運轉(zhuǎn)。”
王三皺眉:“可他們已經(jīng)跑了,難道還會回來?”
“他們沒跑。”艾琳搖頭,“他們是退到能看清我們的地方,等著找新機會。”
獵戶乙開口:“我昨兒下午去北坡收箭,發(fā)現(xiàn)林子外有腳印,新踩的。不是咱們的人。”
趙嬸立刻接話:“我家孩子今早說,看見東谷口有個穿灰袍的陌生人往河邊走,沒登記就進(jìn)了野徑。”
艾琳看向彼得。“那個俘虜審了嗎?”
“還沒開口。”彼得說,“關(guān)在地窖,不吃也不說話,就像等死一樣。”
“這不是普通兵。”艾琳說,“他是來送信的,或者就是來被抓住的。他讓我們以為勝利了,好放松戒備。”
屋子里安靜下來。
艾琳拿起炭條,在地圖上劃出一條線。“如果我是他們,我會選雨夜動手。水渠一斷,咱們的飲水和澆地全停。再燒糧倉,逼我們出村搶水。只要離開工事,他們就能在外圍設(shè)伏。”
王三臉色變了。“那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雙崗還守嗎?”
“不但要守,還要加。”艾琳說,“從今天起,晨會恢復(fù),每天天亮后點名報情況。西坡陷坑區(qū)每半天巡查一次,北坡獵徑封起來,沒命令不準(zhǔn)進(jìn)。”
獵戶乙問:“那重建呢?墻不修了?”
“修。”艾琳說,“但優(yōu)先修暗溝和水源附近的掩體。大人修工事,孩子不能再送水到前線。送一趟記一分,但在校場集合統(tǒng)一派發(fā),不準(zhǔn)單獨行動。”
趙嬸點頭。“廚房那邊我也收緊配給,省出三天的干糧存進(jìn)地窖。”
艾琳看著眾人。“別以為贏了。三次勝仗只是讓他們換了打法。下次來的不會是大軍壓境,可能是幾個人摸進(jìn)來放火,也可能是一支小隊堵住水口。他們要的是讓我們自己亂。”
會議散了,天已微亮。艾琳走出地圖棚,看見幾個少年在校場揮木棍玩打仗,嘴里喊著“沖啊殺啊”,笑聲不斷。
她走過去,一腳踢開一根木棍。“誰讓你們在這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