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剛一到就后悔了,因為這個地方也實在太破爛了。
他記得幾年前土坡路還沒那么破敗,那會兒響應國家號召,發展郊區經濟,他們建安區雖是申城的邊角料,卻也為此迎來了一波熱潮,商圈食品街都興建了起來。
然而光發展起來沒用,沒人——有人也是外地人,落戶在城郊邊上,各有各的窮酸,你讓他去逛商場?那不是開玩笑么。
圈里的人不會去,圈外的人更不想去,也就還靠著他們這些大學生供養,沒幾年就破產了,被國家收回,改成了化工廠。
周圍的筒子樓和舊巷本來還沾了點繁華喜氣,這下一朝回到解放前,比解放前還被悲催,周圍居民時不時還要聞一下化工毒氣。因此不少居民都搬走了,僅剩下的人也說已經很久沒見過碧藍的天空了。
陸恬這個稚嫩的大學生進來時才發現來錯了地方,重度空氣污染嗆得他直咳嗽,導航在這時居然還沒“失靈”,引著他走向未知領域。
他捂著口鼻,順著石灰路往前走,路過一對貼著“下水道維修”、“重金求子”、“私家偵探24小時服務”的破門臉,總算在最前方的拐角處,看到了讓他“夢寐以求”的單車修理店。
操。
真他媽有意思。
陸恬早已一肚子氣,對著緊關的大門就是一通敲,似是要把怒火都發泄出來,心說不愧是小地方,來了人都不招待,修車店老板這輩子估計也就這樣了。
就見旁邊一推廢棄物遮擋的背后,一個修車的中年男人探出腦袋來,頭頂了個雞窩似的雜亂不堪,卻一點不影響他身上那副蕭條的氣質,目光卻犀利如電,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敲什么敲,沒看見這有人么?!?/p>
“……”
這男人眉毛生得很低,一看就很兇,絕不是什么和善之輩,而且他手里拿的都是工具,有錘子有扳手還有鉸鏈,他一個單純大學生可不敢跟人家硬碰硬,當即將罵人的話咽回肚子里。
“……我修車?!?/p>
“等著?!?/p>
男人不耐煩地扔下兩個字,看都不看他一眼,拿著鉗子往自行車上又是一通操作,而后發出一陣嘆氣,“老江,我說你要不考慮換輛車吧。”
對面叫“老江”的人一聽這話,面露難色:“修不好嗎?”
“也不是?!蹦腥藫u搖頭,“就是我修完你可能也用不了太久了,這次不換下次也得換?!?/p>
“那就下次再換唄。”老江笑了笑,頓時放下心來,“說不定下次送到你這的時候,你就又有辦法了,誰不知道你魏師傅是我們這的修車明星啊,就沒有你修不好的車?!?/p>
“你可別抬舉我了。”男人瞪了他一眼,最后往軸承上涂車油,黑乎乎地弄得他滿手都是,“行了。”
他把車輪一轉,弧度流暢,沒有多余雜音。
“感謝感謝。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