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走向水桶,提起它,一步步走向井邊。桶底磕在地上,發出兩輕一重的響。
回到營地,她將桶放下,靠在短劍旁閉目。眼皮低垂,呼吸綿長,像一個疲憊的仆役終于歇下。但她的左手,正緩緩撫過鞋底夾層,確認那片樹皮仍在。
遠處,新債主合上礦脈圖,吹熄油燈。帳篷陷入黑暗。
艾琳睜開眼,眸子黑得不見底。
她解開發梢的鐵絲,重新纏上手腕。一圈,兩圈,勒得皮膚泛白。然后她抽出藏在柴堆里的長木枝,在泥地上畫了個簡單的輪廓——一個人形,雙手高舉,背后是火焰。
她用腳抹去。
黎明前最暗的時刻,她起身活動肩膀。疼痛仍在,但已不妨礙行動。她拎起空桶,走向水井。守衛瞥她一眼,沒攔。
她在井邊打水,桶底磕了兩輕一重的響——這是回應亞瑟的信號,表示一切如常。
回到營地,她開始整理柴堆。一根削尖的木枝被她悄悄插進深處。另一根較長的則留在外側,便于取用。
中午,新債主帶著親信走出帳篷,朝林道入口走去。她站在柴堆旁,看著他們身影消失在樹影間。這一次,他沒按腰間匕首,步伐也不急,像是去巡視日常事務。
但她知道,那條路通向更深的地方。
她沒追,也沒動。只是將右手食指再次劃過泥地,留下一個極小的“心”字。
隨即抹平。
夕陽西沉,她仍坐在原地,像一名卑微的侍女結束了一天勞作。
但她的眼睛,在暮色中睜得極亮。
新債主的身影出現在林道出口時,她正低頭拍打一件舊衣。塵灰揚起,遮住她瞬間抬眼的一瞥。
他走回帳篷區,神情如常,但左手袖口有一道細微的刮痕,像是被樹枝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