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頭吹響骨哨,短促兩聲。北坡埋伏的青壯迅速撤離主道,隱入兩側高地。趙二河拽動繩索,三只火油桶的引信被拉直,火絨垂落在陶罐邊緣。李三將記錄冊塞進懷里,抓起靠在墻邊的木矛,站到鼓臺臺階上。
村民未散。反而有人主動向前半步,肩并肩站成一排。扛鋤頭的、提柴刀的、握鐵鏟的,全都握緊了手中家伙。一個少年把扁擔橫在胸前,牙齒咬得咯咯響。
包稅官瞇起眼,聲音森寒:“你們真要造反?”
“我們不反任何人。”艾琳站在原地,聲音平穩,“我們只是守自己的命。”
“命?”包稅官嗤笑,“你們這種人,連命都不是自己的。”
他說完,抬手一揮。
民兵立刻分作兩隊,左右包抄,逼近主道中央。皮靴踩在石板上,節奏整齊,壓迫感如潮水涌來。矛尖在日光下泛著冷光,距離最近的一桿已離艾琳胸口不足三尺。
艾琳依舊未動。她只將左手輕輕按在鼓臺支柱上,指尖觸到那道新刻的斧痕。她記得昨夜親手鑿下的每一擊,也記得三年前海盜留下的那一道深槽。
她抬起頭,直視包稅官:“你們可以動手。但記住,從這一刻起,流的每一滴血,都是你們欠的債。”
包稅官沒有回應。他只是緩緩抽出腰間短劍,劍刃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民兵繼續前進。第一排三人已踏入主道警戒線,矛桿斜壓,隨時可刺。
趙二河的手指勾住引信繩,微微發力。火絨離陶罐只剩一線之隔。
李三舉起木矛,矛尾頓地,發出沉悶一響。
王石頭蹲在高臺陰影里,手中握緊了絆索控制桿。
全村陷入死寂,唯有風掠過旗桿的呼嘯。
艾琳緩緩抬起右手,指向天空。
一道烏鴉影子掠過村口,飛向南嶺。
她的手指還懸在空中,掌心血仍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