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他們,這次不是收糧,是立威。不必生擒,但求震懾。尤其注意控制村口要道和水井——斷水三天,比打一頓更管用。”
“裝備呢?”
“鐵鏈十二副,長短搭配;封倉木條二十根,刻上官印烙痕;再準備一副手枷、兩副腳鐐,外加皮鞭一根。都檢查一遍,別到時松扣脫環。”
心腹應聲欲走,又被叫住。
“還有。”包稅官從抽屜取出一本薄冊,翻開一頁空白處,“把預計征收數寫進去。”
他提筆寫下:“北嶺山村,麥糧三百石,銀幣二十枚,勞役五十人次。”末尾畫了個圈,墨跡濃重,像一道閉合的鐵門。
心腹看了一眼,遲疑道:“三百石……是不是太高?去年全鎮平均才一百八十石。”
“正因為高,才要看他們反應。”包稅官合上冊子,“要是咬牙交了,說明還能榨;要是炸了鍋,正好動手。反正不管怎樣,我們都贏。”
心腹不再多問,退出房間。
屋內只剩包稅官一人。他吹熄燈芯,卻未起身。窗外風勢漸大,拍打著窗欞。他坐著不動,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三下,節奏穩定,如同算盤撥珠。
遠處傳來更鼓,兩聲短,一聲長。
他忽然起身,走到柜前,拉開暗格。一把銅鑰匙取出,插入書架側板的小孔,輕輕一轉。一塊木板滑開,露出里面的兵器箱。他打開箱蓋,檢查里面的短棍、繩索、鐵鉤,一一確認無損。
然后他取出一條新制的鐵鏈,握在手中掂了掂。鏈節冰冷,棱角分明。他試著拉緊,聽到金屬摩擦的輕響。
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在門口停下。
“大人,民兵已召集完畢,在營房候命。”
包稅官放下鐵鏈,關好暗格。“告訴他們,今晚休息,明晨雞鳴集合。每人帶干糧兩日份,水囊灌滿,不得飲酒。”
“是。”
門外腳步聲退去。
他重新坐下,從懷中摸出那張密報殘頁——是探子原稿的副本,角落寫著一行小字:“女首領每日巡視七級臺階,午時最松懈。”
他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
隨后,他撕下那一頁,投入燈焰。
火光一閃,紙片蜷曲變黑,飄落案角。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夜色如墨,南方群山輪廓模糊不清。
他望著那個方向,嘴唇微動,卻沒有出聲。
一只飛蛾撲向燈芯,撞在油罩上,跌落桌面。
包稅官伸手,用指背將它彈入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