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多問。村民們自發上前,帶他們去空屋安置。補網婦人端來熱水,孩子捧著干糧站在門口張望。
艾琳沒跟著去。她留在老槐樹下,看著最后一縷陽光落在麥田上。金黃的穗子隨風起伏,像大地在呼吸。
第二天清晨,五位代表準時出現在樹下。晨霧還未散盡,露水打濕了他們的鞋面。
艾琳站在樹干一側,雙手垂在身側。
“你們想知道為什么是我站在這里說話。”她開口,聲音不高,但每個人都聽清了,“不是因為我贏了一場仗。是因為我知道灰鷹團要什么。”
她停頓片刻。
“他們不要糧食,不要錢。他們要人。去年北嶺交了三個少年,今年賬本上記的是十個。明年呢?后年呢?輪到你們的時候,你們打算交誰?兒子?女兒?還是自己?”
南塢的弓手隊長皺眉:“你們能擋住一次,不代表永遠擋得住。”
“沒錯。”艾琳接話,“所以我們不靠一次打贏。我們靠十次準備。你們帶來的每一個人,都是未來的援兵。我們建聯絡線,設暗哨,傳信號。哪個村出事,九個村都知道。敵人再來,面對的不是一個村子,是十個。”
東坪的婦人長老拄著杖,緩緩道:“結盟,等于樹敵。”
“你們已經樹敵了。”艾琳看著她,“只是你們一直假裝不知道。灰鷹團挑弱村打,就是因為知道你們不會互相救。現在我們打破這個規矩——誰不救,下次我們也絕不伸手。”
一片沉默。
西塘的糧管員低聲問:“要是他們報復怎么辦?”
“他們已經在報復了。”艾琳說,“八年前燒村,抓人,逼稅。你們以為忍下來就能平安?可他們越做越順手,越做越狠。今天不攔,明天就是你們的孩子被拖上船。”
北嶺的老獵戶抬起頭:“我們帶了三張弓,還有火藥。”
南塢的弓手隊長接口:“我們五張。”
東坪婦人長老拄杖向前半步:“我們村有三十個能拿刀的女人。”
西塘糧管員咬牙:“我們存了三個月的糧。”
中河漁隊頭領最后一個開口:“我們有船,能走水路報信。”
艾琳沒說話。她看著他們,一個一個。
風從麥田那邊吹過來,拂過樹梢,吹動她的衣角。
五個人站成一排,面對她。
“我們結盟。”南塢代表說。
其余四人齊聲應下:“結盟。”
艾琳深吸一口氣,抬手扶住老槐樹粗糙的樹皮。樹影斜斜地鋪在地上,像一條通往遠方的路。
她望向麥田。風掠過,穗浪翻滾,仿佛大地之上,有無數信使正奔行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