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靜了幾息。
然后,持魚叉青年走上前,把手拍在她肩上。接著是補網婦人,把一卷纏好鐵絲的木棍遞給她。再后來,拉繩少年抱著一捆麻索跑進來,放在她腳邊。
沒有人說話,但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艾琳指著谷倉兩側:“奪船組的人守東墻,放火組去西廂房埋伏。警報繩一旦拉響,所有能拿武器的進谷倉,婦孺帶糧食進地窖。記住,不開第一槍,但第一槍響后,不準退半步。”
命令一條條下達,清晰而短促。有人點頭,有人重復口令,有人默默檢查手里的家伙。
老村長站在角落,看著這一切。他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走向門口,卻被兩個青年架住胳膊。
“您得跟我們一起走地道。”其中一人說。
“放開我!”老人掙扎,“這是我欠下的命!讓我留!”
“我們都欠。”另一人咬牙,“可艾琳說了,不扔下任何人。包括您。”
他們強行把他往地窖方向帶。經過艾琳身邊時,她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抬手扶正了他歪斜的衣領,然后輕輕推了他一下。
那一下很輕,卻讓老人突然不再掙扎。
她重新站上土坡,視線掃過整個村莊。每一戶人家都在動。有人扛著鋤頭奔向谷倉,有人牽著牛往林子走,孩子被抱進屋,門窗一一關緊。麥田邊的警報繩繃得筆直,只要有人闖入,整片區域都會聽見響動。
風從北面吹來,帶著焦味。
她摸了摸懷中的信,確認它還在。然后右手緩緩按在腰間的磨刀石上。指腹擦過粗糙的石面,感受到昨日搏斗留下的凹痕。
遠處,煙柱仍未散。
她聽見自己開口:“準備好了嗎?”
沒人回答。但所有人都抬起了頭。
她不再多言,轉身朝后山小徑走去。腳步穩定,落地有聲。身后,第一批村民已開始沿隱蔽路線移動。他們穿過田埂,繞過溪石,影子貼著坡地前行。
當她走到小徑起點時,回頭最后看了一眼村子。
谷倉門半開,幾支火把在陰處亮起。地窖入口已被偽裝,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位置。村口空地上,只剩一根孤零零的木桿,掛著昨日換下的破布衣。
風卷起那件衣服的一角,像一面未降的旗。
她邁步進入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