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腳步沒有停。后山小徑的坡度漸陡,腳下的土被昨夜雨水泡軟,踩下去時微微下陷。她走在最前,右手始終貼在腰后磨刀石上,指節因長時間緊握而發白。身后的隊伍壓得很低,沒人說話,只有衣料擦過灌木的窸窣聲。
林子比往常安靜。連風都像是被什么壓住了,樹葉不動,枝條僵直。艾琳眼角掃過地面——腐葉鋪得過于均勻,像是被人刻意掃過一遍。她腳步一頓,左手抬起,掌心向后。整支隊伍立刻停下,像被一根無形的繩子勒住。
前方三丈外,樹影間浮出人影。灰衣,短甲,肩頭披著油布斗篷。他們從不同的方向無聲逼近,呈半弧形展開,封死了去路。艾琳數了七人,又在左側斜坡上發現兩個伏低的身影。弓手。她的視線繼續向前,落在正中央那人身上。
男子胸前掛著一枚鐵鑄徽記,鷹首向下,雙翼收攏,爪中抓著斷裂的鎖鏈。他手中火槍穩穩抬著,槍口對準她的眉心。槍管在晨光里泛著冷鐵色,扳機護圈上有一道細小的劃痕。
“聽說有個女人很能打?”他的聲音不高,卻穿透林間的死寂。
艾琳沒答。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緩緩將磨刀石從腰后抽出一寸,又推回去。這個動作極輕,但在她身后三步遠的持魚叉青年卻立刻明白了意思——左移,伏低,等信號。
敵首嘴角一扯,正要開口,艾琳突然揚手。磨刀石脫掌而出,不是砸向人,而是直擊火槍的扳機護圈。石塊撞上金屬發出清脆一響,槍機卡了一下,那人本能低頭查看。
就是現在。
“上!”艾琳低喝。
持魚叉青年如離弦之箭沖出,腳下踏斷一根枯枝,整個人借勢躍起。魚叉破空而出,帶著沉悶的撕裂聲,釘入敵人左肩。那人踉蹌后退,火槍走火,子彈打偏,在樹干上炸開一道焦痕。
艾琳已撲向右側空隙。她沒去追敵首,而是直撲最近的一個灰衣戰士。那人剛拔出短斧,她已近身,一肘撞在他肋下,趁其彎腰之際抓住他手腕猛扭。斧頭落地,她順勢抄起,反手橫劈,逼退另一名逼近者。
林間瞬間爆開廝殺聲。
一名灰衣人從側后撲來,艾琳旋身甩出斷枝,正中其足背。那人悶哼一聲跪倒,她上前奪斧,轉身用斧背猛擊第二人膝窩。那人摔倒時撞到樹干,弓未及拉滿便松了手,箭矢歪斜射入樹皮。
“守住左邊!”她吼。
持魚叉青年正與兩人纏斗,魚叉卡在一具尸體上拔不出來。他棄叉抽刀,以一敵二,步步后退。艾琳擲出短斧,斧刃擦著一人耳際飛過,迫使他縮頭閃避。青年趁機突進,一刀劃開對方手臂。
但更多敵人正在合圍。左側坡上兩名弓手已重新搭箭,右側又有三人從密林深處包抄而來。艾琳迅速掃視四周——背后是陡坡,前方已被封鎖,再拖下去,身后的村民會被堵在狹窄小徑上,成為活靶。
她退回巨樹之后,背靠樹干喘息。肩頭傷口因劇烈動作再度撕裂,血順著袖口滲出。她咬牙解開布帶,將傷口重新扎緊,然后伸手摸向地上那具被魚叉釘住的敵人腰間。
一把短匕被她抽出,冰冷的金屬貼在掌心。
“聽我。”她低聲對靠過來的持魚叉青年說,“你拖他走,往北倉方向。讓他們追。”
青年看了她一眼,點頭。
艾琳猛地從樹后沖出,短匕直擲前方弓手。那人慌忙舉臂格擋,匕首扎進小臂,弓弦松脫。她趁機抓起地上一塊尖石,狠狠砸向另一人面門。那人慘叫倒地,鼻梁塌陷。
混亂中,持魚叉青年已拽起受傷的敵首,拖著他跌跌撞撞沖進林深處。兩名灰衣人立刻追去。其余人略一遲疑,也分出三人跟上。
艾琳沒有動。她站在原地,盯著剩下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