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擦聲在夜風里只響了一瞬,艾琳的手已經按在骨哨上。她站在石臺邊緣沒動,目光直投北坡林線。片刻后,趙姓青年從西坡第三段快步跑來,喘著說:“是塊松石滾了,碰到了陷坑邊的木樁。”
艾琳點頭,把骨哨放回腰側。她轉身走下石臺,腳步落在打谷場硬土上發出沉實聲響。天還未亮,幾處火堆仍燃著,映出主道兩側正在搬運尖樁的影子。李三蹲在一堆木材前清點,見她走近,立刻站起。
“二十根樁剛立完,”他說,“但陷坑支撐還差七組材料。”
艾琳盯著那堆木料看了兩息,隨即朝倉房方向走去。老匠人正蹲在門口檢查絆索鐵鉤,聽見腳步抬頭。她開口:“倉房后墻那批備用梁木,全調去西坡陷坑組。”
老匠人皺眉:“那倉房漏雨得更狠了。”
“人比屋子重要。”她說,“漁船呢?”
“昨夜拆了一半,船板送去補東莊舊道的路基了。”
“停下。”艾琳聲音不高,卻讓老匠人停了手上的活,“把剩下的船體全鋸開,取木做陷坑橫撐。能用的鐵釘一粒不留,全送前線。”
老匠人沉默片刻,拄拐起身:“我帶徒弟去。”
她沒再說話,只點了點頭。兩人分頭行動,一個往河灘,一個奔西坡。艾琳沿主道一路向前,經過每一處射擊口都停下查看。有村民正在加固掩體,見她來便挺直身子。她在第三段射孔前蹲下,伸手探進內槽,摸出一段斷裂的繩結。
“換崗記錄呢?”她問。
守位的年輕人遞上一塊刻痕木牌。她掃了一眼,發現昨日午時交接無簽記。她把木牌翻過來,在空白面劃了一道深痕。
“每班交接,接崗人畫押,原崗指證,缺一不可。”她說,“現在起,漏記一次,整組加巡一班夜哨。”
年輕人低頭應下。她起身繼續前行,直到西坡最高處。這里視野最廣,正對北坡林緣與溪口。疤臉漢子已在了望臺候著,見她上來便遞過一張圖——是昨夜重新標過的陷阱分布。
“溪口上游十步巨石背面,加了一個暗哨位。”他說,“王石頭愿守那兒。”
“讓他帶趙二河輪替。”艾琳說,“兩人一組,兩個時辰換防。信號仍是短哨兩響,回應敲石三下。”
疤臉漢子應聲記下。她接過圖,用炭筆在主道入口圈了個紅點:“今天所有裝備必須完成最終核驗。你負責弓手組,箭支配發到人,甲字箭單獨捆扎,不得混放。”
“明白。”
她又交代:“火油罐引信全部重檢,濕了的換新麻繩。西溪渡口那批,你親自去看。”
說完她轉身下坡,直奔打谷場。沙盤已更新,三條模擬入侵路線清晰標注。李三正在旁邊整理銘牌,見她來立刻遞上名單。
“各戶崗位已排定,”他說,“貼牌的人手也安排好了。”
艾琳接過名單逐行看去,每戶參戰人員、輪值時間、聯絡人都寫得清楚。她走到沙盤前,將第一枚銘牌釘在北坡隘口旁,寫著“王石頭,前哨組長”。
隨后她吹哨聚人。
村民陸續從各崗趕來,青壯持矛,婦人提藥箱,少年背箭筒。她站在沙盤中央,聲音傳遍全場:“今天我們演三路敵襲。”
話音落,她抬手一揮。趙姓青年立即奔向北坡林線,點燃一束煙霧信號。灰煙升起剎那,三隊假想敵同時啟動:一隊沿溪潛行,一隊繞東莊舊道逼近,第三隊從林隙小徑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