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坡哨崗的敲擊聲落下不久,艾琳走下石墩,木板地圖仍夾在左臂下。她沒有回屋,也沒有喝水,而是徑直穿過打谷場,走向村后那間低矮的倉房。晨光斜照在屋檐上,干草堆邊緣泛著灰白,幾只箭筐歪斜地靠在墻根,上面蓋著破麻布。
她掀開布角,伸手探進筐底,抽出一支箭。箭桿微彎,羽尾脫落了一小片,鏃口有輕微磨損。她輕輕彈了下箭身,聲音發(fā)悶。
“趙姓青年。”她開口,聲音不高,但清晰傳到不遠處正在檢查絆索的年輕人耳中。
那人立刻跑來,臉上還帶著昨夜未散的緊繃。
“清點所有箭矢。”艾琳把箭遞給他,“現(xiàn)存多少,記下來。再查三日內(nèi)輪值用了多少。”
趙姓青年接過箭,低頭應了一聲,轉(zhuǎn)身快步走進倉房。艾琳跟進去,腳踩在泥地上發(fā)出沉實的響聲。屋里光線昏暗,一排排箭筐沿墻堆放,有些已空,有些只剩零星幾支。角落里堆著舊弓,弦松垮著垂在地上。
她走到另一側(cè),推開地窖入口的木板。一股涼氣涌出,混著黑麥和熏肉的氣息。
“疤臉漢子!”她朝外喊。
片刻后,那人從哨崗方向走來,腳步穩(wěn)重,臉上看不出情緒。
“你下去,把存糧全翻出來。”艾琳說,“黑麥、干豆、臘肉,一樣不落。按人頭算,能撐幾天,給我個準數(shù)。”
疤臉漢子點頭,提了油燈鉆入地窖。
艾琳站在門口,沒動。她看著趙姓青年蹲在箭筐前,一支支數(shù)著,用炭條在木片上劃記號。屋外傳來婦人低聲說話的聲音,孩子被抱進祠堂時哭了幾聲,又被哄住。村子表面安靜,但她知道,昨夜那一仗耗掉的不只是敵人的膽量,還有他們最不該浪費的東西——儲備。
半個時辰后,趙姓青年走出倉房,手里拿著刻滿劃痕的木片。
“現(xiàn)存箭二百七十三支。”他說,“這三日輪值共用去八十六支,其中實戰(zhàn)射出四十一支,其余為更換備用或損耗。”
艾琳接過木片,指尖劃過那些刻痕。二百七十三,不到三百。而每一場同等規(guī)模的防御,至少要消耗六十支以上。若敵人再來兩回,箭就沒了。
她轉(zhuǎn)身走進地窖。疤臉漢子正從最后一袋黑麥上直起身,臉上沾了點灰。
“黑麥剩六石二斗,豆子一石八斗,臘肉不足三十斤。”他報數(shù),“現(xiàn)有人口一百三十七口,若每日減半供糧,可撐九日。若照常吃,五日即盡。”
艾琳沉默地聽著。九日。不到十天。
她爬上地面,走到打谷場邊的老橡樹下,把木板地圖翻過來,背面原本空白。她取出炭筆,開始寫字。
箭:273支
日耗:約30支
可用:不足十日
糧:黑麥6。2石,豆1。8石,臘肉<30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