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撕開霧氣,石橋村的輪廓在灰白中浮現。艾琳一行十人踏過濕泥,腳步未停,直抵村口老槐樹下。她解下背上的粗麻布卷,在樹根處攤開,炭筆劃地成線,三道防線清晰勾出——坑、墻、屋,層層遞進。
“村口挖深坑,底插尖木樁;圍墻抹油防攀;屋頂堆火油罐?!彼穆曇魶]有起伏,像在陳述早已定下的事實,“現在就開始?!?/p>
村民從低矮屋舍中陸續走出,衣衫補丁疊補丁,目光落在這群外村來人身上,帶著遲疑。有人低聲說:“又是來說大話的。”也有人說:“他們自己都難保,還能護我們?”
艾琳沒回應。她脫下外衣,卷起袖口,跳進預定的坑位,雙手搬開一塊壓住土層的青石。泥土堅硬如鐵,指甲縫里滲出血絲,她仍一寸寸刨開表層。
持魚叉青年緊隨其后躍入坑中,接過她手中的石塊,用力甩到坑外。其余九人見狀,也紛紛動手。鐵鍬與石塊碰撞聲響起,節奏由亂漸齊。
一名老農拄著鋤頭站在坑邊,搖頭:“祖輩走這條路幾十年,從沒挖過坑。路神會怪罪的。”
艾琳停下動作,抬頭看他?!岸昵?,灰鷹團燒了東塘村,四十個孩子被拖走時,路神在哪?”她抓起一根削好的硬木樁,涂上火油,狠狠插入坑底,“若真有神明,該護的是活人,不是路。”
她將最后一根木樁釘實,站起身拍去塵土。老農沉默片刻,轉身回屋,片刻后扛著一把舊鎬回來,一聲不吭跳進坑沿開始掘土。
坑體逐漸成型,兩丈寬,一人半深,底部密布三十根斜插的尖樁,樁頭泛著黑油光澤。艾琳命人取來火塘余燼,堆在坑邊烘烤兩側土壁。熱氣蒸騰,凍土松動,挖掘速度加快。輪換的人次增多,男女皆上陣,連幾個少年也抱著柴刀劈削新木樁。
正午前,第一道陷阱完工。艾琳親自檢查每一根樁的穩固度,用腳踩壓邊緣土層確認無塌陷風險。她下令在坑上方虛鋪草席,再撒薄土掩跡,遠看與平地無異。
“他們會騎馬沖過來?!彼f,“馬蹄一陷,人就摔。后面的人來不及勒韁。”
接下來是圍墻。石橋村的圍欄年久失修,多處斷裂,木材干裂易碎。艾琳讓人抬來豬油桶,又收集草灰與斷麻繩,親自在槽中攪拌混合。黏稠的糊狀物被盛入木盆,分發給眾人。
“單用油會滑脫,摻灰和麻才掛得住?!彼痉锻磕ǎ瑥牡撞肯蛏贤茐海慷畏磸腿危钡綁γ娣撼霭的伖鉂?。
幾名婦女試爬,剛伸手便打滑墜下。一次、兩次、三次,無人能登高半尺。
“這墻……真的上不去。”有人驚呼。
艾琳點頭:“敵人穿重甲,更難發力。就算他們帶鉤索,油會讓繩子打滑?!?/p>
她沿著圍欄逐一查驗,發現一段松動立柱,立刻叫人加固。又有段墻體傾斜,她指揮挪移支撐架,重新夯實地基。整整一個下午,她不停走動,指出問題,糾正手法,手肘蹭破也不包扎。
天色將暮,圍墻改造完成。整圈圍欄泛著昏黃油光,像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
最后是屋頂。火油罐沉重易碎,搬運上房極險。艾琳讓少年們用舊漁網包裹陶罐,每網兜裝兩罐,系緊后由梯下遞上。屋頂人員接穩后固定于瓦片凹槽,再用木條卡牢。
“不能堆太多,壓塌了反而壞事。”她爬上一間主屋,親手擺好六罐,間距均勻,引信朝外,“一人守一片,點火聽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