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筆的尖端懸在粗麻布地圖上方,火塘余燼泛著微弱紅光。艾琳從懷中取出一封信,紙面粗糙,邊緣被水漬浸過,她將它攤開壓在地圖一角。眾人圍攏過來,目光落在紙上那條用炭灰勾出的行軍路線——箭頭直指石橋村。
“這是半個時辰前,插在谷倉門縫里的。”艾琳聲音不高,卻讓屋內空氣一沉,“沒有署名,也沒有標記。”
西塘糧管員皺眉:“誰送來的?有沒有人看見?”
“沒人看見。”艾琳搖頭,“但它畫出了灰鷹團的新動向。路線繞開山口哨點,專挑林間小道穿行,前鋒距石橋不足三十里。他們要打最弱的一環。”
北嶺守林人立刻反對:“我們剛立灰印,消息還沒傳遍五村。若這信是假的,我們貿然調兵,反而中了離間計。”
東坪婦人長老拄杖上前一步:“石橋是我族旁支所在,若真遇襲,我不能坐視。”
“我也不能。”艾琳拿起炭筆,在路線終點畫了個圈,“但這不是誰救誰的問題。他們選石橋,是因為它窮、兵少、無險可守。可正因如此,他們才會覺得那里最容易得手。”
她頓了頓,走到火塘邊,拾起一塊未燃盡的木炭,點燃信紙一角。火焰順著邊緣爬升,映亮每一張臉。
“燒了它,不過是張紙。”她說,“可如果我們不信,等的是什么?等孩子被綁上柱子?等房子再燒一遍?二十年前你們等過一次,現在還要再等嗎?”
沒人說話。火光在墻上投下晃動的影。
老村長緩緩起身,拄著木杖走到地圖前。他用炭筆在石橋與南塢之間劃了一道弧線,又連向西塘。
“他們打一個,是要嚇住一群。”他聲音低啞,“我見過這種打法。先拿最小的開刀,逼別人低頭。當年我沒攔住,結果整村人被拖走四十個。今天若再看著石橋倒下,下一個輪到誰?南塢?還是北嶺?”
他停住筆,抬頭掃視眾人:“別以為守住自家門口就完了。敵人不怕硬仗,怕的是我們連在一起。所以他們要拆,一根一根地拆。”
艾琳接過話:“石橋若失,聯盟第一天就散了。灰印掛在身上,不是為了好看。它是責任——你答應過要守的。”
持魚叉青年猛地站起:“我去。”
南塢弓手隊長緊跟著開口:“我帶兩個射手配合。”
中河漁隊頭領點頭:“我可以調八個人,輕裝趕路。”
西塘糧管員仍猶豫:“可主力都去了石橋,萬一敵軍聲東擊西……”
“那就留夠人。”艾琳打斷,“北嶺守山口,中河巡水道,西塘加固圍墻。我不調全村兵力,只帶十人先行布防。”
她在地圖上標出三處位置:村口土坡下挖深坑,屋頂堆火油罐,圍墻抹涂油木樁。“敵人以為那里空虛,我們就讓它變成陷阱。他們想速戰速決,我們就拖住他們。”
北嶺守林人問:“聯絡怎么通?萬一斷了信號?”
“每十里設一名傳信員,手持灰羽竹竿為憑。”艾琳答,“夜間用響石兩短一長,白天舉竿三次。若發現敵蹤,立刻折返報信。”
東坪婦人長老沉吟片刻:“我可以組織村中婦人轉移老幼進地道,騰出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