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赴洲斜靠在高腳臺上,聽她咆哮。
“你就非得這么為難我么?”關談月氣得聲音直抖,“讓我進那種地方,跟一堆柴米油鹽打交道,也難為你想出這么歹毒的方法了!我告訴你,我就是死了,也不可能給你做飯吃。而且你就不怕我做出來的東西有毒,吃了毒死你?”
這姑娘刁鉆刻薄的勁一上來,簡直能把人三觀震碎,在她眼里,廚房這種滿是油煙的地方壓根就不該進,簡直有損她的身份。
魏赴洲沉默聽著,全程不發一言,等她發泄完,才抬起眼,眼瞳黑洞洞的,深不見底。
他盯著她,目光飄到很遠,像是想到什么,忽而蒼涼地笑了聲,那聲音像是從胸腔里擠出來,干澀破碎,聽得直叫人后脊發涼。
關談月看著他他一步步走近,終于意識到有什么不太對,估計是自己哪句話又觸怒他了。她有點害怕,頻頻往后退,他卻俯身傾軋過來,宛如一具龐然的黑影,不顧她的抗拒,一把扣住她的后腦勺。
“關談月,”他道,“那些年我很窮,沒錢沒權。路過的狗都能過來踩我一腳,遑論你對我的羞辱。我記得某些人跟我說,我這種人就配當個奴仆,一輩子活在你們這些富人的陰影之下。”
他淡淡呢喃著,像囈語,臉上呈現出一股近乎病態的瘋感,手掌忽地收緊,抓住關談月的頭發,勒得她隱隱發疼。
“我對你算好的了。”
魏赴洲目光迷離,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拭去她眼角一滴淚,“你說,我要是把你當年對我做的事做一遍,你現在會是什么樣子?”
“……”
關談月不敢說話,只感覺被這種壓抑的氛圍壓得喘不過氣來,身子抑制不住發抖,像是做了一場噩夢,看不到盡頭。
而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好的壞的苦的甜的,也都變得沒了色彩,關談月絕望透頂,再回過神,他卻已收手,上樓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哭累了,總算緩過來,從地上起身。然而不知是用力過猛,還是情緒波過大,她還沒站直就腦子一昏,險些就要栽倒下去。
她連忙扶住墻壁,這才意識到自己再不吃飯,恐怕真的要餓死在這里了。于是強逼著自己來到廚房,從冰箱拿了點菜。
關談月從網上搜了些教程,可那些話每個字都認識,連一起就像門外語,看得她腦仁疼。她只得暫時放棄,又看向調料區,結果更是頭大——哪個是糖?哪個是鹽?香油和芝麻油有什么區別?生抽、老抽和醬油是一個物種么?
關談月不管了,把食材往鍋里一頓亂扔,也不知道切,把每瓶調料都倒了一勺,自認為大功告成——反正她吃火鍋就是這樣吃的,什么都舀一點最好吃,然后才發現自己沒開火,又開始研究怎么開燃氣灶。
她研究了半個多小時也沒研究明白,氣得想罵人,用鏟子把鍋里的西紅柿和雞蛋一拍,滿鍋的碎蛋殼飛濺,慘不忍睹,大小姐這才解氣,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大理石上,望著天花板,欲哭無淚。
天要亡她,天要亡她也!
有生之年,她還能吃上一頓可口的飯菜么?
關談月在這一刻突然意識到了自強自立的重要性,可惜這玩意她沒有,就算后天培養出來,也比投胎到富貴人家的概率還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