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說來神奇?!?/p>
談卓有些感慨地道,“我本來一直申訴無門,只怪這老色鬼后臺太硬,無人敢動,幾乎快要放棄時,多虧了魏總相助,在網(wǎng)上制造輿論,引發(fā)軒然大波。而他為了不拖累明洲,和原公司脫離關(guān)系,怕我有危險,又把張繼東的視線全吸引到自己身上。以致這些年一直在東奔西走、輾轉(zhuǎn)反側(cè),多少次被張繼東威脅,好幾次差點丟了性命?!?/p>
談卓歉疚道,“是我虧欠了他。我一開始不知道他為什么要為一個外人這樣拼,后來我才知道,他是為了你,他是希望你能開心。可不管他為了誰,這恩情我是一定要還?!?/p>
關(guān)談月腦子“嗡嗡”的,都快聽不清那聲音,只感覺遙遠(yuǎn)得像從天外傳來。
所以他選擇待在那個破敗荒涼的地方,過著申城最下等人才過的生活,不是因為什么賣慘,也不是因為自我感動,只是想替她了卻一樁心事。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成功,失敗了再也不可能回到明洲,意味著徹底放棄曾經(jīng)輝煌的身份,披上那副他以前最厭棄的窮人外衣,每天過著提心吊膽被報復(fù)的生活。
他也要她開心。
這樣做,值得嗎?
“為什么不告訴我。”
關(guān)談月嘴唇發(fā)抖,眼眶全紅。
談卓支吾道:“是魏赴洲不讓我說。而且那會兒你們不是離婚了么,我雖然不知道你們?yōu)槭裁措x婚,但你是我姐,我肯定站你這邊,外人我絕不向著。我想他既然負(fù)了你,如今又提出要贖罪,我自然讓他去做?!?/p>
“可他不容易……”談卓嘆了口氣,“后來我才知道,他比我想象得要辛苦,他把所有的難都壓在自己身上。他說這事要成了才能告訴你,但也得是那時你還想和他在一起,要是你不想,就不讓我說,免得給你增加負(fù)擔(dān)?!?/p>
“但你這回回國,我聽說你倆又見面了,鬧得不太愉快。我總覺得你應(yīng)該知道。姐,我就問你一句,你還想跟他在一起嗎?”
關(guān)談月張了張嘴,回答不出。
她茫然地舉著電話好久,看見火紅的太陽從地平線升起來,蕭條肅殺。她一句話沒說,惶惶掛斷電話,一摸臉,全都是眼。
她幾乎立刻就做了一個特別堅決的決定。
她匆匆忙忙地去洗漱,用冷水不斷沖臉,好不容易止住淚,又六神無主地去收拾包,都要走才想起自己沒化妝。
她覺得自己不能這樣去見他——于是毛手毛腳地坐在化妝鏡前開始給自己補水、打底、上妝??梢幌蜃钜詾榘恋幕瘖y技術(shù)到現(xiàn)在這一刻也施展不出來,因為手抖得厲害,眼線也跟著化得歪歪斜斜。
關(guān)談月急得快哭了,化了幾次都不順利,最后干脆又把一臉的妝洗掉,睡衣都沒換,裹了件外套,就拎包出門。
總覺得好像現(xiàn)在不去找他,他下一秒就要走了一樣。
回到國內(nèi),她沒了一向住別墅的習(xí)慣,買了個大平層,免不了要跟人搶電梯?,F(xiàn)在又是上班早高峰,電梯更是擁擠,接連四個都被人占據(jù)。
她實在等不及,一口氣從十樓下來,顛得膝蓋疼。然而卻管不了那么多,拿著車鑰匙就往樓外闖。
結(jié)果剛出單元樓,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魏赴洲坐在正對單元門的長椅上,垂著頭,正在打瞌睡,腦袋一沉一沉。晨起的日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長,孤寂又落寞。男人在這昏蒙的白日里,也像融進了黑暗。
關(guān)談月突然發(fā)現(xiàn)他一直都是這樣,偽裝成不善良,偽裝成嘴毒,偽裝成心又臟又黑。
她慢慢走過來,蹲下身,看見魏赴洲現(xiàn)在滿臉胡子拉碴,模樣實在狼狽。烏青的下眼瞼凹進去,臉瘦到幾乎脫相。再加上身上這身普通到不能再普通行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街頭流浪漢,可憐要給他扔幾塊錢。
可是關(guān)談月卻覺得他特別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