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青焰,語氣極輕:“理火歸心,莫燃天下。”
鳳知微沉默。她知道這句話的分寸:她可以照見權,但不能點燃亂。
“我不點亂。”她答,“我點明。”
沈后點頭。她取出的第二件,是一片極薄的青羽,羽上刻一個很細的“問”。
“宮中東序屋脊。每月初一、十五,會有一束風經那里入陵。你若去看,記得帶‘問’。”
鳳知微接過青羽,羽毛在她掌心上輕輕一跳,命芯像被它碰了一下,明滅一次后又歸于平穩。她抬起頭,與沈后對視:“昭儀,你是在放我,還是放權?”
“我在放心。”沈后笑,“我信你。”
屋外有腳步聲從遠處來又遠去。沈后起身,輕聲道:“太宰沈彥已起疑。貴妃盯東淵倉。你織網的手,要比他們快。”
鳳知微送她至門。廊下風抬燈影,燈火都有一絲青。沈后系好斗篷,忽然問:“知微,你把‘理’當什么?”
“當人。”鳳知微答,“理若離人,便無心。”
沈后愣了一息,笑意更深,拂袖而去。
鳳知微回屋,關門,靠著門板緩緩坐下。她把青羽放在案上,指腹輕撫。命芯在掌中輕輕跳了兩下,像回應一首看不見的歌。
顧承淵靠在窗下,靜看她:“她給了你‘索圖’與‘入口’。也給了你一根繩。”
“繩,系在心上。”鳳知微低聲,“歸心,不是收心,是不讓火亂跑。”
她起身,把絲冊攤開,與風鑒冊并列。兩冊之間,她放了青羽與那盞燭臺。青焰與羽色互映,屋里的影子都柔了一寸。
“明日你去城西倉,看貴妃的人干什么。”鳳知微吩咐,“記所有進出人的步律。”
“為何是步律?”
“步律不會說謊。”
顧承淵應了。他看她半晌,忽然說:“你把心放在這屋里,我把身放在屋外。”
鳳知微抬眸,目光與他撞在一起。她沒有說“謝謝”,只把那盞青焰再撥穩半分:“外壁穩,心室才跳得久。”
窗外遠處,有一聲極輕的鴿鳴。風把聲音帶進來,又很快帶走。鳳知微把命芯的副頻調至一檔極低的“夜守頻”,讓它像一只半睡的眼睛,只看亮點,不看暗處。
她剛要熄燈,理會節點忽然自墻角亮了一下。淡光印上起了一行極短的字:
“命爐將啟。”
青焰在這一瞬驟然一跳,像倒吸了一口氣,又回到原來的穩。鳳知微與顧承淵相視——兩人都沒有驚呼。只是她伸手,把那行字在心里抄了一遍。
“先織網,再入爐。”她說。
顧承淵點頭:“我守門。”
鳳知微把燈芯掐暗,只留下極細的一點青。青在屋子里蜿蜒成一條很小的河,繞過書、過羽、過兩人的影,最后落進她掌心的那一點灰光里。
風在屋檐下停了一停,又往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