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宮城盛宴的喧囂如同溫暖的海流,包裹著劫后余生的喜悅與對恩人的感激。然而,在這片祥和之下,尼普頓國王那句未盡之語,如同投入深海的巨石,在平靜的水面下激蕩起洶涌的暗流。世界政府的報復,像一片無形的陰云,悄然籠罩在每一位知情者的心頭。
林昊放下手中鑲嵌著珍珠的琉璃杯,杯中那魚人島特產的瓊漿玉液未曾稍減。他的目光平靜地迎向尼普頓那隱含憂慮的眼神,并未立刻回答關于未來打算的問題。他的視線,反而微微偏轉,落在了尼普頓身側那位始終安靜,卻仿佛能洞察一切的乙姬王妃身上。
“尼普頓陛下的擔憂,我明白。”
林昊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殿堂內的歌舞聲,
“但在討論風暴之前,或許我們更應了解,風暴因何而起,又將席卷何方。”他的話語帶著一種奇異的導向性,并非回答,而是引導。
乙姬王妃的心輕輕一顫。她感受到林昊的目光,那目光并非審視,而是一種……平等的邀請,仿佛在說:“你看到了,不是嗎?”
她深吸一口氣,在尼普頓略帶疑惑的注視下,緩緩站起身。她走向林昊,步伐輕柔卻堅定。殿堂內的歌舞不知何時漸漸停歇,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這位柔美的王妃與那位神秘的靜靈庭總隊長身上。
“林昊閣下,”乙姬的聲音如同深海貝殼中傳來的低語,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
“請原諒我的冒昧。我……能感受到一些常人所無法感知的東西。”
林昊微微頷首,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乙姬閉上雙眼,將她那與生俱來的、強大無比的見聞色霸氣催動到極致。這不是攻擊,不是探測,而是一種最深層次的“傾聽”與“共鳴”。她將自己的心靈,如同最纖細的觸須,小心翼翼地探向林昊。
以往,當她使用這種力量時,她能“聽”到人們心中紛雜的思緒、潛藏的情緒——喜悅、悲傷、貪婪、善意、謊言……如同聆聽一場嘈雜無比的交響樂。然而,當她嘗試“傾聽”林昊時——
她“墜入”了一片海。
不,那并非普通的海洋。那是一片無邊無垠、平靜得令人心悸的“靈魂之海”。海面之下,并非黑暗,而是流淌著深邃的、仿佛由無數星辰光點匯聚而成的靈子洪流,沉靜,磅礴,蘊藏著難以想象的力量。海面之上,沒有波瀾,只有一種宏大、古老、仿佛自世界誕生之初便已存在的“意志”在緩緩運行。這意志并非個人的喜怒哀樂,它公正,漠然,如同四季輪轉、生死循環的自然法則,承載著“守護”、“秩序”與“審判”的職責。
在這里,她聽不到具體的想法,感受不到個人的情緒。沒有對魚人島的算計,沒有對世界政府的憎惡,甚至沒有因拯救了生命而產生的自豪或喜悅。有的,只是一種近乎“道”的純粹存在。
她試圖更深地探尋,想找到這意志的源頭,想了解這靈魂之海的邊界。她的感知如同一條小魚,在這片深海中奮力游弋。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碎片景象:
——無數扭曲、哀嚎的虛,在斬魄刀的凈化中消散。
——一座古老而威嚴的殿堂懸浮于云海之上,俯瞰眾生。
——一雙蘊含著輪回虛影的眼睛,冷漠地注視著一條條代表罪孽的因果之線。
——還有一道道爽朗不羈的背影,與這片靈魂之海產生著強烈的共鳴……
這些碎片一閃而逝,卻讓乙姬的靈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與……渺小。她從未“見過”如此形態的靈魂,如此性質的意志。這完全超出了她對“人”的認知范疇。
與此同時,端坐于席位上的林昊,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乙姬的“探知”。他并未抗拒,也未引導,只是如同鏡湖,如實映照。他能感覺到一股溫暖、細膩、充滿善意的精神力量,如同最柔和的海流,輕輕拂過他靈魂的表層。這股力量試圖理解他,與他共鳴。
“很奇特的力量。”林昊在心中默語,
“專注于情感的感知與共鳴,與靈壓的感知截然不同,更偏向于‘心’的層面。”
乙姬的探索并未持續太久,那靈魂之海的深邃與浩瀚,讓她的精神感到了些許疲憊。她緩緩收回感知,睜開了雙眼。此刻,她看向林昊的目光,已經徹底改變。
之前的感激與好奇,被一種近乎于“敬畏”與“明了”的神色所取代。她的臉色微微發白,額角帶著細密的汗珠,顯然剛才的嘗試對她消耗不小。
“乙姬?”尼普頓擔憂地扶住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