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點頭,額頭抵著膝蓋,呼吸急促。她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眩暈感一陣陣襲來,視線邊緣開始發黑。但她不能倒,也不敢閉眼。
老奴醒了。
他爬過來,顫抖的手摸到艾琳的肩膀,觸到濕透的布條和溫熱的血。他沒說話,只是用力扯下自己胸前那塊破布,按在她傷口上。淚水混著煙灰滾落,砸進泥土。
艾琳勉強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動了動:“別哭……我們……還沒輸?!?/p>
她慢慢抬起左手,指向遠處主艙殘骸方向——新債主站在那里,身影未動,目光冷冷掃視戰場。
“看……他還站著……”她聲音越來越輕,卻異常清晰,“我們就……不能倒?!?/p>
眾人順著她手指望去。
新債主依舊挺立,短劍未出鞘,身后幾名守衛尚未出擊。但他沒有下令追擊,也沒有撤退。他在等,在觀察,在判斷這支由農奴組成的隊伍是否真的敢反抗到底。
而此刻,他們給出了答案。
一名農奴舉起斧頭,敲擊地面鐵板,發出“鐺”的一聲。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節奏漸漸統一,變成一種低沉的鼓點。越來越多的人加入,用棍棒、鐵片、石塊敲擊地面,聲音匯聚成潮,壓過風聲與殘火噼啪。
防線穩住了。
艾琳靠著一根歪斜的木柱坐下,左手無力垂落,右手仍握著那截染血的劍柄。她的意識在模糊與清醒之間搖晃,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肩部劇痛,但她始終睜著眼。
亞瑟蹲在她身邊,手按鐵撬棍,目光緊盯前方。幾個年輕人自發組成前排,有人遞來水囊,卻被他搖頭拒絕。
“留著。”他說,“后面還有人需要。”
遠處,船體殘骸深處傳來金屬摩擦聲。一根斷裂的橫梁緩緩移動,露出一條狹窄通道。里面黑影晃動,不知有多少守衛正在集結。
沒有人退。
一名少年把草叉握得發白,低聲問:“接下來怎么辦?”
沒人回答。
風卷著灰燼掠過戰場,吹起艾琳額前濕透的發絲。她盯著那條通道,嘴唇翕動,卻沒有聲音。
忽然,她右手一沉。
劍柄上的血已經干涸,指節僵硬,卻仍不肯松開??删驮谶@一刻,她的手掌微微顫動,力道一點點流失。
劍柄開始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