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左手停在半空,沒有繼續下壓。傳令兵沖進指揮帳時帶進一陣風,他跪倒在地,雙手呈上一份戰報。紙頁邊緣已被血浸透,字跡模糊。
“前鋒敢死隊……遭遇埋伏。”傳令兵聲音發抖,“五十人小隊,只剩三人逃回。敵軍在南谷出口設了重弩陣,我們的人剛繞出山道就被射倒。”
艾琳的手指收緊,指甲掐進掌心。她盯著那份戰報,一句話沒說。萊昂已經走到沙盤前,手指迅速劃過南谷到敵軍帥旗之間的路線。
“這條路徑只在昨夜的閉門會議上提過。”萊昂抬頭,“參會的只有五個人。調度令由加密信使傳遞,中途未停留。”
艾琳轉身看向帳外值守的親衛。“把負責情報匯總的副官找來。現在。”
十分鐘后,那名副官被兩名鐵甲衛士帶進帳內。他穿著深灰色軍服,袖口沾著墨漬,臉上有熬夜留下的青黑。
“昨晚你為什么獨自留在軍帳?”艾琳問。
副官低頭:“我在核對今日各營兵力部署,怕出錯。”
萊昂從案幾上拿起一張調度令副本,遞到艾琳面前。“這份命令寫著‘突擊隊歸營后立即補給箭矢三百支’。但我們實際下達的是五百支。筆跡和你的記錄本一樣。”
副官喉嚨動了一下。“可能是我抄錯了。”
“錯兩次?”萊昂翻開另一張紙,“昨夜沙盤會議后,你整理的會議紀要里,把突擊隊出發時間寫晚了半個時辰。這個時間差,足夠敵軍調兵封住谷口。”
帳內一片死寂。艾琳盯著副官的臉,看到他右眼微微抽動。
“開戰前夜,你去過兵部南庫嗎?”艾琳問。
副官搖頭。“我沒有通行令。”
“可灰鼠查到,南庫守衛那晚收了十枚金幣,放行一人進入庫房。那人穿的就是這種深灰軍服。”艾琳從案上拿起一塊布料,“和你袖口上的墨點位置一致。”
副官突然抬頭:“你們不能憑這些就定罪!”
萊昂走到他面前,聲音很輕:“那你告訴我,為什么敵軍會在南谷出口布置三排重弩?那種陣型需要至少兩個時辰架設。他們是怎么知道我們會走那條路的?”
副官不再說話。他的手攥緊又松開,指尖發白。
艾琳下令:“把他關進地牢。禁止接觸任何人。所有通訊信使改由親衛隊輪值,每份文書必須雙人核對。”
親衛押著副官離開。帳內只剩下艾琳和萊昂。萊昂走到沙盤邊,一把扯下被篡改的調度圖卷,扔進火盆。紙頁瞬間卷曲燒黑。
“我們打贏了戰場。”他低聲說,“卻差點輸在背后。”
艾琳站在原地,手里還握著那份染血戰報。她想起北溝之戰后村民送來的那束野花,想起百姓在王宮陽臺下的歡呼聲。那些聲音還在耳邊,可現在她只感到冷。
“明天晨會。”她說,“當著所有將領的面審他。”
萊昂點頭。“我會把證據鏈理清楚。從南庫守衛開始,一路查上去。”
“別只盯著他。”艾琳盯著火盆里的余燼,“他一個人做不了這么多事。背后一定有人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