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老村長說,“從頭目腰帶上摘的。”
艾琳搖頭:“我不該拿這個。”
“這不是戰利品。”老村長聲音不高,卻壓住了周圍的談笑,“是你為我們而戰的證明。”
持魚叉青年坐在她右側,聞言轉過頭:“若非你涂油卡門軸,引火控煙,此刻躺下的就是我們。”
艾琳看著那塊銅牌,沒有伸手。
老村長不收回,也不再說話,只是舉著它,像舉著某種無聲的誓約。
火堆噼啪響了一聲,一根木柴斷裂,火星濺起半尺高。艾琳終于抬起右手,指尖觸到銅牌表面。冰涼,粗糙,帶著久經摩擦的鈍感。
她接過,握在掌心。
沒有歡呼,沒有鼓掌。人們繼續吃粥,繼續低聲說話。可氣氛變了。她不再是那個夜里獨自守哨、白天教播種的外鄉女人。她是坐在火堆旁的人之一,是流過血、扛過火、活下來的人。
她緩緩將銅牌收進衣襟內側,貼著胸口放好。那里原本空蕩,現在多了一點重量。
夜深了些,風停了。有人拿來厚布衣給她披上,她沒推辭。左臂重新包扎過,新布條裹得緊,疼痛被壓成一片沉悶的脹感。
她靠在斷墻邊,閉上眼。
耳邊仍有火堆的噼啪聲,有人低聲咳嗽,孩子在母親懷里翻身。這些聲音不再讓她警覺。她知道自己還在村里,還在活著的人中間。
持魚叉青年起身,提了魚叉走向村口。路過她身邊時頓了一下,說:“我守后半夜。”
她沒睜眼,只輕輕點頭。
老村長坐在不遠處,也閉著眼,手還搭在斧柄上。他的呼吸平穩,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在等天亮。
艾琳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胸前布料,隔著衣服能摸到銅牌的輪廓。她想起三年前在北港,看見火槍打死漁民后,那人把死者的皮帶扣扯下當紀念。那時她覺得惡心。
現在她明白了區別。
不是所有標記都是掠奪。有的標記,是歸屬。
火堆漸漸矮下去,余燼泛著暗紅光。她的呼吸變得綿長,肩膀松了下來,嘴角有一絲極細微的松弛。
遠處海面依舊平靜。
一只烏鴉落在燒塌的谷倉頂,低頭啄了啄焦木,又飛走了。
艾琳的左手從膝上滑落,指尖輕輕搭在陶碗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