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瘋人院內,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實體,每一縷都浸透著刺骨的寒意與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將墻壁上斑駁的血跡映照得如同活物般蠕動,光影交錯間,勾勒出一幅幅令人心悸的恐怖畫卷。
趙明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飛速流逝。后背傳來的劇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沖擊著他幾近崩潰的神經,溫熱的血液浸透了衣衫,在冰冷的地面上匯聚成一灘小小的血泊。他艱難地抬起頭,視線因失血而變得模糊,只能看到一個魁梧如山的身影籠罩著自己,那柄沾滿暗紅色血跡的巨大屠刀高高舉起,刀鋒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芒,宛如死神即將落下的鐮刀。
絕望,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攫住了他的心臟。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清晰,他甚至能“聞”到刀鋒上殘留的怨念與鐵銹混合的腥氣。
“結束了嗎……”趙明在心中喃喃自語,意識逐漸沉入無邊的黑暗。他放棄了掙扎,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那終將到來的致命一擊。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并未降臨。
一道淡漠得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死寂的走廊中響起,清晰地傳入每一個生物的耳中,包括那即將行刑的屠夫怪物。
“渺小的蟲子,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這聲音不大,卻仿佛蘊含著某種言出法隨的至高法則,帶著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威壓。屠夫那只由純粹殺戮欲望驅動的、沒有理智可言的怪物,舉刀的動作竟硬生生地凝固在了半空中。它那顆被血腥與暴虐填滿的簡陋頭腦,第一次感受到了名為“恐懼”的情緒。這種恐懼并非源于實力差距的判斷,而是一種生命層次上的絕對碾壓,如同螻蟻仰望碾壓而來的星辰,連反抗的念頭都無法生出。
“嗬……嗬……”屠夫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低吼,高舉的屠刀緩緩放下,那雙渾濁的眼珠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就在屠夫分神的這一瞬間,求生的本能讓瀕死的趙明爆發出最后的力量。他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手腳并用地向前爬去,遠離那致命的屠刀。而躲在停尸房停尸柜里的張偉、李浩和王鵬三人,也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快!快跑!”張偉壓低聲音,用氣聲嘶吼著。
三人幾乎是同時推開停尸柜的門,連滾帶爬地沖了出來,看都沒看那聲音的來源,徑直朝著與屠夫相反的方向亡命狂奔。他們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活下去!
屠夫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擾,本能地想要追趕那些逃竄的“食物”。但當它轉過身,視線與不遠處那個緩步走來的身影交匯時,剛剛升起的一絲殺戮欲望瞬間被澆滅得一干二凈。
那是一個身穿休閑服的男人,看起來與這個瘋人院格格不入。他面容平靜,眼神淡漠,仿佛只是一個飯后散步的過客,而非身處九死一生的恐怖絕境。他身上沒有任何靈力波動,看起來就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但在屠夫的感知中,這個人卻比它所見過的任何東西都要恐怖億萬倍。
屠夫那簡單的思維無法理解這種矛盾,但它遵循著生物最原始的本能——憤怒與攻擊。它將眼前這個讓它感到恐懼的男人視為對自己威嚴的挑釁。
“吼——!”
屠夫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龐大的身軀化作一輛失控的重型卡車,揮舞著沉重的屠刀,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猛地沖向洛星辰。地面在它的踐踏下微微顫抖,每一步都踏碎了地上的瓷磚,留下深深的腳印。
它要將這個讓它感到不安的男人,砍成最碎的肉泥!
洛星辰看著狂奔而來的屠夫,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變化,只是邁開腳步,不緊不慢地向后退去。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屠夫的速度極快,十幾米的距離本應轉瞬即至。然而,無論它如何瘋狂地加速,如何奮力地揮動四肢,它與洛星辰之間的距離,卻始終沒有縮短分毫。
洛星辰的身影就在它的眼前,清晰可見,仿佛觸手可及。他的后退步伐看起來悠閑而緩慢,每一步的跨度都小得可以忽略不計。但在屠夫的感覺中,那一步卻仿佛跨越了一個世界。
“近在眼前,遠在天邊”——這句人類世界形容距離遙遠的話語,此刻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屠夫的認知范疇。它奔跑著,咆哮著,刀鋒帶起的勁風甚至吹起了洛星辰的衣角,可就是無法觸碰到他分毫。洛星辰仿佛行走在另一個維度,與它之間隔著一道看不見、摸不著,卻又永恒存在的次元壁障。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失去了意義。空間,則變成了一種可以隨意拉伸和折疊的玩物。
追逐,仍在繼續。屠夫的喘息聲越來越重,它的眼中開始流露出困惑、暴躁,最終,那原始的兇性被一種更深層次的恐懼所取代。它停下了腳步,龐大的身軀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
它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它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它能招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