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她下令撤走大部分守衛,僅留一名民兵坐在洞口木柵旁,頭一點一點打著盹。她自己則帶著彼得與兩名精銳,退至溶洞上方暗道平臺,俯視下方出口。
軟泥早已鋪好,覆蓋了所有可能逃離的路徑。每一寸地面都會留下足跡。
約莫二更天,側洞傳來輕微響動。李三根與另一名同俘者——實為村中偽裝——合力撬開木條,鉆出洞外。那名“看守”毫無反應,依舊歪頭沉睡。
兩人迅速消失在林間。
彼得低聲問:“真讓他們走?萬一他們繞道去了別處?”
“不會。”艾琳盯著遠處樹影,“他們知道路線,也知道該往哪報信。敵人既然派他們來,就不會讓他們亂跑。”
她取出一枚銅哨含入口中,短促吹了一聲。片刻后,巖壁陰影處走出一人,是預先安排的追蹤手。
“跟上去,十里為止。確認他們進了鎮東府衙范圍,立刻回來。”
那人領命而去。
彼得仍皺眉:“可萬一……他們真是被逼的?”
“那就更該死。”艾琳聲音冷如石縫寒氣,“一個人可以被脅迫一次,兩次,但第三次還替敵人做事,就是選擇了當刀。我不殺他,是因為我要他替我傳話。”
她望向北嶺方向,夜風穿過洞口,吹得火把殘焰搖晃不定。
“我們缺糧,缺械,缺人。可有一樣不缺——腦子。”她手指輕敲石壁,“他們以為我們會死守村子,會藏糧于倉,會怕火攻。那我就讓他們看見一個‘不怕火’‘敢棄村’‘把最后家底押在絕路上’的瘋子。”
彼得沉默良久,終于開口:“所以……北坡根本沒糧?”
“一粒都沒有。”她收回目光,“真正的糧在溶洞,火油在東嶺第三凹地,轉移路線早挖好了地道。北坡?那是墳場,等著埋活人。”
遠處林間忽有鳥驚飛,撲棱聲劃破寂靜。
艾琳不動。
“他們會信嗎?”彼得問。
“會。”她說,“因為越是荒唐的布置,越像孤注一擲。他們不敢賭我們真敢空城示弱。等他們調主力撲向北坡,就會發現那里不僅沒糧,還有三重陷坑、兩道滾石槽,和一條通向斷崖的死路。”
她站起身,拍去衣角塵土。
“現在,我們等消息。”
彼得還想說什么,卻被她抬手止住。
“別問值不值。戰爭不是比誰更仁慈,是比誰更能忍到最后一口氣。他們送來一個棋子,我就用它走一步殺招。”
她走到平臺邊緣,俯視溶洞入口。火把只剩半截,插在石縫里,余燼將盡。
突然,暗道盡頭傳來腳步聲。追蹤手回來了,渾身濕透,臉上卻有興奮。
“他們進了鎮東角門,”他喘著氣,“守衛驗了暗語,放他們進去了。我沒敢再近,但聽見里面有人喊:‘北坡有動靜!快稟報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