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轉身離開。
她沒有走原路,而是繞到糧倉背面。這里有一扇小門,平時鎖著,但今天早上似乎沒關嚴。她推了一下,門軸發出輕響,露出一道縫隙。
里面堆著空麻袋和廢棄的籮筐。角落里有個木箱,上面蓋著油布。她走近幾步,發現箱子里是未拆封的白面袋,印著莊園封印。數量不少,至少夠三十人吃一個月。
她退后兩步,重新關上門,插好門栓。
回去的路上,她經過廚房后門,聽見里面已經開始準備早飯。鍋鏟碰撞聲、水流聲、柴火噼啪聲交織在一起。她站在門外聽了一會兒,然后抬腿跨過門檻。
廚師正在灶臺前攪動一大鍋燕麥粥。他聽見動靜,轉過頭來看她一眼,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取下掛在鉤子上的新圍裙,系上。手指碰到腰間時,察覺到發辮里藏著的紙條還在。她沒去摸它,只是把手收回來,拿起刷子走向洗菜池。
水剛放滿,她忽然停下。
“師傅。”她說。
廚師應了一聲。
“北谷來的農奴,每天幾點到?”
“辰時前就得候著。”他說,“遲到一刻鐘,減半份糧。”
“他們住哪兒?”
“礦工棚在西坡林子邊上,家屬住在舊羊圈改的屋子里,十個人一間。”
艾琳點點頭,開始刷蘿卜。水濺到臉上,涼得刺骨。
她刷得很認真,每一條溝壑都沖凈泥沙。刷完一筐,她抬頭看窗外。霧已經散了,陽光斜照進來,在濕漉漉的地面上劃出一道明亮的線。
她想起昨夜廚師說的話:三十年來,我每晚都要敲一次勺子,為了記住——還有人在地下等一個答案。
她放下刷子,走到灶臺邊,拿起那把曾盛過月影的鐵勺。掌心摩挲過勺柄的刻痕,那是多年磨損留下的凹槽。
她輕輕敲了一下。
聲音不大,落在鍋碗之間幾乎聽不見。但她知道,這聲音和礦井里的敲擊是一樣的節奏。
一下,停頓,再一下,再停頓。
有人聽見了。
她把勺子放回原位,轉身走向儲物架,取下一只空陶罐。罐身有裂紋,用麻繩纏了幾圈。她拎著它走到門口,腳步平穩。
門外陽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