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捅?農奴?笑話。他們連字都不識,還能翻天?”
腳步聲遠去。
艾琳仍靠在柱邊,指尖掐進掌心,才讓自己保持清醒。她緩緩吐出一口氣,重新邁步。
她回到仆役列隊處,站在末位,雙手交疊置于腹前,頭顱低垂,姿態與先前無異。沒人多看她一眼。其他仆役忙著收拾殘局,搬運空器,一切如常。
但她的呼吸仍未平穩。
她想起自己藏在發辮里的紙條,想起那本黑冊上的字跡,想起昨夜立下的誓言。她以為自己已經學會隱藏,學會觀察,學會在刀鋒上行走。可一次失誤,就幾乎讓她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之下。
她不是怕懲罰。
她是怕,自己以為的謹慎,其實不堪一擊。
她的右手仍在微微顫抖。她悄悄握緊,指甲嵌入皮膚,用疼痛提醒自己清醒。
這時,廚師從廚房門口走過,目光掃過隊伍,最后在她身上停留一瞬。那眼神沒有安慰,也沒有責備,只有一絲極短的停頓,隨即移開。
他知道她在。
他也知道她沒倒下。
艾琳低下頭,看著自己沾了酒漬的裙角。那塊暗斑正在慢慢變干,顏色更深了,像一塊無法抹去的烙印。
她想起老仆曾說過的一句話:規矩不是教你怎么做對,是教你別做錯。可當錯誤真的發生時,能不能活下來,還得看有沒有人愿意替你說一句話。
她現在知道了。
在這座府邸里,一個人的命運,從來不只是自己的事。
她站在原地,等待下一個指令。
忽然,一名仆役從廚房跑出,手里拿著一只空壺,直奔列隊而來。“第二灶缺酒,誰去搬?”他掃視眾人。
沒人應聲。
艾琳抬起眼,看著那只壺。
她往前一步,伸手接過。
壺柄冰涼,壓在她還在發顫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