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已筑。”他于心中默語,聲音冷硬,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你的悲歌,由我接手。你的道路,由我延續。”
“但終結的方式,由我來定!”
他再次張開手,對著那無盡的怨念洪流,以及洪流之后的裂隙核心,做出了一個虛握的姿勢。
吞噬,仍在繼續。
長城,巍然屹立。
長城在咆哮,在呼吸,在生長。
它以枯木為骨,以毒藤為筋,以萬千怨念為食,硬生生在虛空裂隙與無間花庭遠征軍之間,筑起了一道不斷蔓延、扭曲蠕動的活體壁壘。荊青冥立于陣心,宛若一尊汲取黑暗、反哺戰爭的邪異神只。左眼黑蓮旋轉如飛,每一次轉動,都從洶涌撲來的怨念洪流中撕扯下大股大股的黑暗能量,經過體內《枯榮道典》的瘋狂煉化,又將精純卻冰冷的力量灌注回長城之中。
這個過程周而復始,形成了一種殘酷而高效的循環。怨念體沖擊得越猛烈,荊青冥吞噬轉化的速度就越快,長城反饋出的防御與反擊就越發兇悍。那些由上古花仙戰死者怨念所化的猙獰虛影,此刻竟成了滋養這道壁壘的最佳養料。
然而,代價同樣巨大。
荊青冥的身體便是這場瘋狂轉化的核心熔爐。海量怨念中所蘊含的負面情緒——無盡的憤怒、蝕骨的絕望、對背叛者的詛咒、對消亡的恐懼——無時無刻不在沖擊著他的識海。若非有系統(母魂碎片)的守護和黑蓮的鎮壓,他的神魂早已被同化,淪為這悲嚎洪流中的又一縷怨念。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皮膚下的黑色紋路愈發清晰,如同某種活著的封印,試圖鎖住內部即將爆裂的能量。細微的血珠不斷從毛孔中滲出,旋即被體表的高溫蒸發,形成一層淡淡的血霧籠罩其身。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與刺痛。
但他屹立不倒,眼神冰封,將所有痛楚與雜念盡數轉化為支撐長城的力量。
“左翼!蝕骨花海濃度下降!三隊枯木衛補位!”遺塵谷主的聲音透過混亂的能量風暴傳來,嘶啞卻冷靜。他半污染化的身軀上閃爍著不穩定的靈光,雙手不斷打出法訣,協調著那些尚存理智的可控污染者,將他們的力量引導至防線最薄弱處。
得到指令,三隊眼眸燃燒著幽綠魂火的枯木衛立刻踏著同伴的殘骸,沉默地頂上前去。它們手中由毒藤纏繞而成的長矛猛地刺入虛空力場,矛身瞬間爆開,化作無數狂舞的蝕骨花藤,迅速交織填補了左翼因過度消耗而出現的稀疏地帶,將幾只試圖穿透的怨念體死死纏住、吸噬。
“右翼!怨念聚合體沖擊!集中精神沖擊對抗!”另一位擅長魂術的長老高聲預警。
只見右翼方向,數十道怨念體突然融合,化作一張巨大無比、由無數痛苦面孔拼湊而成的鬼面,張開黑洞洞的巨口,發出一道無聲卻足以撕裂元神的尖嘯!
嗡——!
首當其沖的幾具枯木衛眼中的魂火劇烈搖曳,幾乎熄滅,軀干上瞬間布滿裂痕。后方幾名可控污染者抱頭慘叫,七竅中溢出黑血,精神瀕臨崩潰。
就在此時,荊青冥冷哼一聲,甚至未曾轉頭,只是屈指一彈。
一縷極細的、幾乎透明的白色火苗,自他指尖躍出,瞬息穿越空間,沒入那張巨大的鬼面正中。
那并非熾熱之火,而是極致的“凈”與“滅”的凝聚,是他初步觸及生滅權柄、融合白蓮特質后誕生的全新力量,對這類怨念集合體有著天生的克制!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入冰水,鬼面中央驟然出現一個空洞,并急速擴大。白焰所過之處,怨念如春雪消融,那些扭曲的面孔紛紛發出更加凄厲卻迅速衰減的哀嚎,最終整個鬼面轟然潰散,化為精純的負面能量,反而被附近饑渴的毒藤與黑蓮虛影貪婪吸收。
右翼危機頓解。
所有目睹這一幕的人,無論是遺塵谷主還是普通修士,心中都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與敬畏。荊青冥的手段,早已超出了他們對“道法”或“魔功”的理解范疇。那是一種更接近本源規則的,冷酷到極致的駕馭與掠奪。
長城在血與火、怨與念的淬煉中,愈發巍峨。它不再僅僅是一道防線,更像是一個巨大的、活著的凈化器(或者說,轉化器),一頭扎入怨念洪流,另一頭輸出著相對“純凈”的能量,維系著自身,也反哺著支撐它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