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白焰散去,使者愕然內視,發現困擾自己百年的痼疾,竟已痊愈!他修為甚至精進了少許!
全場死寂。
所有使者,包括那些枯榮衛,都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這時,荊青冥的聲音再次從殿內傳出,平靜無波,卻清晰地傳入每一人耳中:“無間花境,不懼污染,不避穢物。枯榮律下,可控者生,失控者亡。爾等體內若藏有舊穢暗傷,皆可呈報,花境可酌情凈化或轉化。”
一言出,萬界使者心中巨震!
這不是懲罰,而是恩賜!是展示!是絕對掌控力的體現!
界主不僅不懼污染,甚至能將其轉化為療傷圣藥!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從今往后,諸天萬界所有修士,若想根除污染舊傷,唯有祈求無間花境的恩典!這比任何武力征服都要徹底,直接扼住了所有修行者命運的咽喉!
“界主恩德!”
“叩謝界主!”
“無間花境,萬界共主!”
真正的、發自內心的敬畏與臣服,如潮水般涌起。先前只是迫于武力,此刻,卻是源于對生存與道途的渴望。
遺塵谷主看著這一幕,心中感慨萬千。荊青冥的手段,已臻化境。恩威并施,以絕對力量為基,以法則認知為刃,更是直指修行者最根本的需求。這花境鎮萬界,鎮的不是山河,不是宗門,而是人心,是道途,是未來!
荊青冥的目光再次投向遠方,仿佛看到了那無盡的虛空,以及虛空深處,那傳來悲傷呼喚的源頭。花境已立,萬界匍匐。但這,僅僅是開始。母親,花仙祖地,寂滅黑壤…那些古老的秘密與仇恨,終將一一清算。他指尖的白焰黑蓮緩緩旋轉,生與滅的力量循環不息,低語呢喃:“鎮萬界,非我愿。然萬界若不奉律,則無存必要。我的路,才剛剛開始。”殿外,萬使匍匐,枯榮衛肅立,白焰黑蓮的影子籠罩諸天。無間花境,今日終成萬界之心,律令之源。而核心的那位修羅之主,目光已投向更遙遠的黑暗與未知。
殿內的寂靜與殿外的喧囂形成了絕對的對比,卻又奇異地和諧共存,仿佛這本就是無間花境應有的常態。荊青冥那句“我的路,才剛剛開始”的低語,并未傳出大殿,卻讓近在咫尺的遺塵谷主感到一種深入神魂的寒意與…敬畏。他越發清晰地認識到,眼前這位年輕的界主,其心志與圖謀,早已超越了簡單的稱霸與復仇。
片刻的沉寂后,荊青冥再次開口,打破了殿內的寧靜,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枯榮律的推行,不能僅靠威懾與恩賜。需要讓諸天萬界真正理解,何為‘可控’,何為‘不可控’,以及…違背律令的真正代價。”
遺塵谷主神色一凜:“界主的意思是?”
“立一座碑。”荊青冥抬手,指尖在空中虛劃。
殿外廣場,那由凈穢壤土與枯寂沙原交界處的地面,突然劇烈翻涌。在無數使者驚駭的目光中,一座高達百丈的巨碑轟然升起!碑體一半漆黑如墨,光滑如鏡,倒映著周遭一切光影與人影,卻仿佛能吞噬心神;另一半則蒼白如骨,粗糙嶙峋,布滿了無數細微的、不斷蠕動的詭異紋路,看久了竟讓人頭暈目眩,神魂不穩。
碑頂,并非尖頂或瑞獸,而是一朵緩緩旋轉的、半黑半白的蓮花虛影,與高懸于花境之上的巨大白焰黑蓮遙相呼應,散發出浩瀚的法則威壓。
「眾生途」階梯兩側的枯榮衛齊刷刷單膝跪地,低頭致敬。所有使者感到一股發自靈魂的戰栗,不由自主地將頭顱埋得更低。
荊青冥的聲音,如同天憲,透過巨碑,轟然響徹在整個花境乃至周邊虛空:
“此乃「萬界枯榮碑」。”
“碑陽為「凈」,銘刻《枯榮律》全文細則,界定可控污染之范疇,載明貢獻、贖罪、晉升之途。凡諸天萬靈,皆可觀摩參悟,亦可神念接入,申訴冤屈、呈報異狀、乃至交易轉化污染之物。”
“碑陰為「穢」,銘刻所有觸犯《枯榮律》、或試圖挑戰花境權威之界域、宗門、個體之名。其名顯化之時,即受枯榮之力詛咒,靈氣漸衰,心魔叢生,災禍不斷。其名黯淡之日,便是其界其族徹底湮滅,化為花境資糧之時。”
話音落下,漆黑的碑陽面上,開始流淌過無數金色的符文,那便是《枯榮律》的細則,嚴謹、冷酷而又帶著一絲詭異的“公正”——一種完全由荊青冥定義的公正。而蒼白的碑陰面上,一陣扭曲,第一個名字緩緩浮現——「古骸星墟」!
名字浮現的剎那,遠在無數星域之外的那片古老廢墟,似乎微微震顫了一下,其內部那股懵懂的反抗意識發出一聲無聲的哀嚎,整個星墟的污染波動瞬間變得滯澀了幾分。所有通過秘法觀望著此地的古骸星墟土著強者,皆感到心頭一沉,仿佛無形的枷鎖已然套上。
這一幕,通過各種方式,清晰地呈現在所有使者眼前。
恩威!赤衤裸衤裸的恩威!
給予你道路和希望(碑陽),但同時也懸起毀滅的鍘刀(碑陰)。順從者,有路可走;叛逆者,有名上榜,舉界皆亡!
這比單純的屠殺更令人絕望,也更令人不得不屈服。這是一種系統性的、制度性的統治。無間花境,已然超脫了簡單的一方強大勢力,正在向著一種“規則化身”的方向蛻變。
“至于你,”荊青冥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是針對那名剛剛被治愈了暗傷污穢的使者。那使者渾身一顫,連忙以頭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