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斯塔精密機械制造公司”的招牌低調地懸掛在維拉爾兵工廠煥然一新的大門上。廠區(qū)內,集團內部中層新提拔負責人路易吉·費拉利,正在組織人員進行舊設備的拆除和新機器的安裝,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和蒸汽機的轟鳴取代了往日的死寂,空氣中彌漫著新鮮油漆、機油和一種充滿活力的塵土味。
然而,在廠區(qū)最深處,一棟被嚴密隔離、窗戶全部用厚重鋼板加固、日夜有阿爾貝托手下最精銳的黑水隊員巡邏(嚴格執(zhí)行保密制度,人員進出雙重檢查)的建筑內,才是真正的核心——秘密研發(fā)中心。秘密研發(fā)中心此刻彌漫的不僅是硝石、硫磺和機油的味道,更添了一種近乎狂熱的壓抑。巨大的工作臺上鋪滿了結構迥異的圖紙,地上散落著各種金屬和木質的零件原型,空氣中殘留著未散盡的爆燃氣息和金屬冷卻的嘶鳴。
盧卡,這位被亞歷山德羅賦予了最高權限的技術狂人,臉上卻燃燒著一種近乎殉道者的亢奮。他身邊聚集了從科斯塔集團各個核心產業(yè)——鋼鐵廠、化工廠、精密機械車間——抽調而來的頂尖人才:沉默寡言卻手指穩(wěn)如磐石的老車工喬萬尼、精通酸堿配比的化學人才埃琳娜、能徒手感知金屬疲勞極限的冶金專家馬爾科。他們每個人都簽署了一份內容嚴苛到令人頭皮發(fā)麻的保密協(xié)議,違約金足以讓他們?yōu)榕?/p>
亞歷山德羅站在陰影里,看著這群王國最聰明的大腦圍繞著他拋出的“理念”絞盡腦汁。他帶來的不是圖紙,而是超越時代的概念,如同投入熔爐的異星礦石,既帶來希望,也蘊含著未知的危險。
“核心任務,”亞歷山德羅的聲音在實驗室內回蕩,冰冷而清晰,“五件東西。”他的手指在虛空中點過:
“第一,‘鐵蘋果’(代號):鐵殼,內置鑄鐵破片,核心是延時引信。要穩(wěn)定、可靠、便于生產。目標:士兵拉環(huán)后,默數(shù)三到五秒,爆炸。范圍殺傷步兵集群。”這是他認為最容易實現(xiàn)、并能快速形成不對稱優(yōu)勢的武器。
“第二,‘新血’(代號):現(xiàn)在的黑火藥是垃圾。煙霧大,殘渣多,威力弱。我要更猛、更干凈、燃燒更徹底的東西。硝石純度必須提上去,硫磺比例調整,甚至考慮加入新東西…試驗。安全第一,但允許爆炸,只要數(shù)據(jù)。”
“第三,‘迅捷之鷹’(代號)。”他指向一張結構草圖,上面是一種后膛裝填、定裝彈藥的步槍,“后裝是核心!金屬彈殼是終極目標,但現(xiàn)在…可能是陷阱。”他想起歷史上早期金屬彈殼的災難性閉氣問題。“備選方案:紙殼定裝彈!用浸蠟的厚紙筒,把定量火藥、彈丸和底火整合在一起。整個塞進后膛,閉鎖,擊發(fā)。燧發(fā)機構要更可靠,射程、精度必須碾壓現(xiàn)役的滑膛槍。”
“第四,‘曲射短棍’(代號)。基于老臼炮,但要輕便,能跟著步兵跑。曲射,打塹壕后面的敵人。同樣需要可靠的引信。”
“第五,‘破壁者’(代號)。后裝線膛炮,射程、精度、射速的革命。這是硬骨頭,但必須啃。線膛加工、炮閂閉鎖、承受高壓的炮鋼…都是攔路虎。”
“重點攻關‘破壁者’和‘迅捷之鷹’,這是我們爭取軍方訂單的敲門磚。”
盧卡在科斯塔精密機械制造公司收購之前就組建小團隊為武器進行基礎性預研究,現(xiàn)在更是幾乎撲在那些概念草圖上,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老板,紙殼彈的思路可行,能省掉倒火藥、塞彈丸的步驟,射速絕對翻倍。‘鐵蘋果’的引信,我們在試幾種摩擦發(fā)火和緩燃藥柱的組合,有眉目了。‘新血’那邊,高純硝石和精硫磺混合,爆速測試沖擊波強了快兩成!但…穩(wěn)定性像匹烈馬,還得多摔打幾次!”他的語速快得像連發(fā)槍。
研發(fā)過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鐵蘋果”的進展最為“火爆”,幾次引信失效導致啞火被罵作廢物,又有幾次緩燃藥柱燃燒過快,在投擲者手中或剛離手就轟然炸開,慘烈的爆炸聲和飛濺的碎片(幸好有防護籠)讓實驗室一度彌漫著絕望。最終,一種基于粗糙的拉發(fā)摩擦火帽和經過上千次配比調整的緩燃火藥柱的簡易延時引信被敲定。雖然延時精度在±2秒,但結構簡單可靠,鑄鐵外殼預置刻槽,爆炸后能產生可觀的破片殺傷。看著一顆“鐵蘋果”成功在模擬散兵坑內炸開,盧卡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亞歷山德羅卻只是點點頭,眼神深處并無太多欣喜,反而掠過一絲凝重。
“老板,這東西…簡直是步兵的噩夢!要是大規(guī)模裝備…”盧卡興奮地比劃著。
“僅限于黑水內部裝備,嚴格管控。”亞歷山德羅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寒意,“它的價值在于‘特殊時刻’和‘特殊地點’,不是現(xiàn)在的主流戰(zhàn)場。同樣,‘曲射短棍’也只做技術儲備和小范圍試用。不準擴散!”手榴彈、迫擊炮不適用當前歐洲線性步兵隊列,二十世紀的塹壕和巷戰(zhàn)才是其主戰(zhàn)場。亞歷山德羅現(xiàn)在更不會研制機槍,過早暴露這種怪物,只會引來不必要的覬覦和模仿,甚至改變戰(zhàn)爭形態(tài)…將戰(zhàn)場變成更殘酷的絞肉機,甚至改變戰(zhàn)爭和歷史走向。這種后果是亞歷山德羅難以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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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愣住了,看著亞歷山德羅眼中那深不見底的幽暗,他狂熱的大腦像是被澆了一盆冰水。他隱約明白了老板的顧慮,但他識趣地沒有多問。
“新血”火藥的研發(fā)更是伴隨著驚心動魄的爆炸。一次新配方混合物的意外爆燃,狂暴的沖擊波狠狠撞在厚重的防護墻上,震得整個實驗室嗡嗡作響,刺鼻的濃煙翻滾而出。幸虧防護到位,只有設備損毀和幾個研究員震得耳鳴。但這次爆炸也炸出了關鍵數(shù)據(jù)——某種特定比例的硝酸鉀、精制硫磺和新型木炭混合物,在特定壓力下展現(xiàn)出了恐怖的爆發(fā)力!埃琳娜灰頭土臉地從煙霧中鉆出來,眼神卻亮得嚇人:“老板,成了。這配方…比最好的英國軍用火藥還猛三成,殘渣少了一半。”
最大的挑戰(zhàn)來自“迅捷之鷹”。金屬彈殼的閉氣噩夢和退殼地獄讓團隊幾乎崩潰。亞歷山德羅果斷拍板:“放棄全金屬彈殼幻想!全力攻堅紙殼定裝彈!”盧卡團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瘋狂設計改進。最終定型:一種尾部帶有凹槽用于放置銅火帽、整體用特殊耐潮蠟浸透密封的加厚紙筒。裝填時,士兵只需將整個紙彈筒塞入后膛,關閉一個借鑒了德萊塞針發(fā)槍部分思路但更堅固的旋轉式槍機,燧發(fā)機構擊打火帽,引燃發(fā)射藥。退殼則依靠一根簡陋但有效的推桿。當?shù)谝话言蜆屢泽@人的射速(老式前裝槍的三倍以上)將彈丸射向百米外的靶子時,實驗室爆發(fā)出壓抑已久的歡呼!精度提升顯著,雖然煙霧依舊嗆人,紙殼防潮仍是軟肋,但這已經是劃時代的進步。
“破壁者”后裝線膛炮的進展最為緩慢,復雜的炮閂如同精密的鐘表,材料強度和線膛加工精度要求極高,目前只能停留在理論論證和核心部件試制階段。
幾個月的嘔心瀝血,在秘密的熔爐中,一批帶著硝煙、汗水與亞歷山德羅刻意壓制痕跡的“新牙”艱難誕生。黑水安保的精銳們成為了第一批試用者。阿爾貝托親自試射“迅捷之鷹”,感受著那驚人的射速和強大的后坐力,冰冷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對武器的贊嘆:“老板,這東西…能讓一個班的火力壓制一個排。”當他看到“鐵蘋果”在訓練場模擬的房屋內炸開,破片將草靶撕得粉碎時,更是倒吸一口涼氣。他理解了亞歷山德羅的禁令——這確實是需要鎖住的怪獸。
亞歷山德羅撫摸著那支粗糙卻兇悍的“迅捷之鷹”原型槍,槍管還帶著射擊后的余溫。他看向盧卡:“立刻注冊相關專利,引信結構、紙殼彈設計、后膛閉鎖機構…所有核心,在倫敦、巴黎、柏林、維也納、甚至圣彼得堡,全部注冊。用最嚴密的條款鎖死。”知識,尤其是能帶來毀滅的知識,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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