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如同投入深水的巨石,瞬間激活了科斯塔集團這艘龐大而精密的戰爭機器。兩場跨越重洋的豪賭,在風暴的呼嘯中悄然拉開帷幕。
糧食航線:從“美國滯銷”到“歐洲剛需”。美國,芝加哥。寒風卷起密歇根湖的濕冷,也卷走了市場的最后一絲暖意。巨大的谷物交易所內,氣氛壓抑絕望。農場主們面色灰敗,看著報價板上不斷刷新的、刺眼的紅色數字——小麥價格已跌至每蒲式耳0。8美元,僅為1856年高點時的零頭!堆積如山的糧食無人問津,鐵路癱瘓,運不出去就是爛在地里的命運。
就在這時,一群操著流利英語、帶著明顯地中海口音、行事干練低調的陌生人出現了。領頭的是西爾維奧·馬爾凱蒂親自挑選的心腹干將,恩佐。他們沒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找到幾家最大的、瀕臨破產的谷物中間商。
“科斯塔航運貿易公司,現金采購。”恩佐言簡意賅,將裝滿倫敦巴林銀行見票即付匯票的皮箱放在桌上,“小麥、玉米,有多少要多少。價格,”他報出一個數字,比當前市場價略高一點,但遠低于成本價,“但附加條件:FOB(離岸價),我方負責運輸;分期付款,30%定金,余款見提單副本支付;以及……不可抗力條款?!?/p>
絕望中的中間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哪還有心思細究條款?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簽訂了合同。當有中間商試圖抬價或質疑“不可抗力條款”,恩佐團隊展示更強硬手腕(如暗示有競爭對手也在接觸,或直接亮出部分現金震懾)??扑顾牟少張F隊如同高效的蝗蟲,以驚人的速度在芝加哥、圣路易斯等糧食產區掃貨。滿載谷物的駁船開始源源不斷地駛向紐約港。
紐約港,混亂不堪??只艑е潞竭\需求銳減,大量貨輪閑置,船主們愁眉苦臉。朱塞佩·馬拉泰斯塔親自坐鎮“海神號”。這位臉上帶著刀疤的兇悍船長,此刻卻展現出精明的商人本色。
“伙計們!”他對著幾家大船運公司的代表,咧嘴一笑,露出被煙草熏黃的牙齒,“現在這行情,你們的船閑著也是生銹!科斯塔公司包船!紐約到熱那亞,滿載谷物!運費,”他報出一個讓船主們倒吸一口涼氣的超低價格,“只有平時七成!但條件:航速優先,安全第一!額外安保費用我們出!干不干?”
面對幾乎是唯一的大單和現金,船主們咬牙接受了這趁火打劫般的價格?!昂I裉枴贝蝾^,數艘被科斯塔租用或合作的遠洋貨輪,如同饑餓的巨鯨,開始貪婪地吞食著堆積在紐約港碼頭、標有科斯塔標記的糧食麻袋。它們升起風帆,噴吐著濃煙,義無反顧地扎進了波濤洶涌、卻也因同行稀少而顯得“空曠”許多的大西洋航道。危機導致的海運價格洼地,被朱塞佩利用到了極致。
數周后,當第一艘滿載美國廉價小麥的科斯塔貨輪鳴響汽笛,緩緩駛入熱那亞港時,整個北意大利的糧食市場為之震動。
西爾維奧早已嚴陣以待。他手中的情報網絡清晰地顯示著歐洲各地的糧價:法國因阿爾及利亞供應不穩而糧價微漲;奧匈帝國部分省份開始出現搶購;而撒丁王國及北意其他邦國,歉收的陰影和恐慌情緒正在蔓延。
科斯塔集團沒有直接零售,而是精準地將糧食拆包、分裝,以“穩定供應、緩解糧荒”的名義,高價(但仍低于歐洲恐慌性搶購價)批量出售給:
1。撒丁王國政府儲備庫(亞歷山德羅作為次長,促成了這筆“保障民生”的官方采購,名利雙收)。
2。法國南部大型糧商(利用《復興報》渲染的歐洲糧荒信息,輕松找到買家)。
3。奧匈帝國北部工業城市供應商(通過隱秘渠道,避開政治敏感)。
4。托斯卡納、帕爾馬的貴族糧商(為后續的“綠色通道”談判鋪墊)。
每一筆交易,都完美地吃盡了“產地恐慌低價+海運成本洼地+歐洲剛性需求溢價”的三重紅利!利潤率正如亞歷山德羅所料,輕松突破60%!科斯塔集團的資金流如同注入強心針,在危機中逆勢膨脹。
債券迷宮:匿名的金庫。與此同時,在更為隱秘的金融世界里,另一場無聲的掠奪也在進行。
倫敦金融城,巴林銀行一間私密的會客室。萊昂納多·巴爾迪化名“路易吉·曼弗雷迪”,一位低調的“意大利貴族財產管理人”。他面前坐著巴林銀行一位高級經理。
“曼弗雷迪先生,您確定在這個時間點,還要增持……美國鐵路債券?”經理的眉頭緊鎖,仿佛在聽一個天方夜譚,“恕我直言,那幾乎是……”
“廢紙,對嗎?”萊昂納多打斷他,聲音平淡無波,帶著一種貴族式的矜持和不容置疑,“這正是我的委托人看中的。危機總會過去,美利堅的潛力毋庸置疑。我的委托人認為,現在是‘價值投資’的絕佳時機。當然,”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精明的算計,“鑒于當前的市場……恐慌情緒,我們認為報價,至少應該比上一個交易日,再低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