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將進度牌翻過面,炭筆在沙地上劃出第一道線。她沒說話,只是用木棍指向打谷場中央的空地,那里還殘留著昨日演練時踩出的淺坑。
青壯們陸續聚攏,有人手里還攥著未削完的箭桿,有人肩頭搭著濕布擦汗。李三抱著一疊新刻的木片走來,腳步比往常穩了些。老匠人拄著拐杖站在邊緣,目光掃過人群,最后落在艾琳身上。
“從今天起,練兵。”艾琳的聲音不高,卻壓下了所有低語,“不是做箭,不是搬糧,是戰斗。”
她蹲下身,木棍在沙地上畫出三排交錯的點。“前排持矛格擋,中排投石擲火把,后排拉弓掩護。每三人一組,前后呼應,左右聯動。錯一步,全陣崩。”
沒人出聲。幾個年輕人交換眼神,其中一個張了張嘴,卻被身旁人按住肩膀。
艾琳站起身,掃視一圈。“體能強者入突擊組,穩重者入支援組,反應快的進預警組。”她點出三人擔任組長,最后指了李三:“你記每人每日表現,錯漏幾回,進步多少,全記下來。”
李三低頭在木片上刻字,手有些抖,但刻得用力。
第一輪演練開始。村民手持木棍代替長矛,按陣型推進。剛走不到十步,后排一名青年聽見鐘響,誤以為敵至,猛然沖出,撞倒前排兩人,木棍橫掃,險些砸中旁人。
艾琳抬手,哨音短促響起。所有人停步。
“剛才那一沖,”她走到那青年面前,“若是在戰場上,你不僅暴露了位置,還讓同伴失去遮蔽。敵人會趁機切入,割斷你們的喉嚨。”
青年臉色發白,低頭不語。
“鐘響三下為集結,兩下為伏擊,一下為撤退。”艾琳轉向眾人,“旗動為進,旗垂為守,旗斜為變陣。聽不清鐘聲,就看旗;看不見旗,就聽口令。每一信號,只準應一次。”
她說完,親自站進陣列,演示換位銜接。動作不快,但每一移步都卡在節奏上。她讓各組分開練習,先走位,再合練。
第二輪演練開始。這次隊形整齊許多,但在模擬敵襲側翼時,支援組未能及時補位,導致防線出現缺口。艾琳叫停,帶人重新拆解步驟,一遍遍重復。
正午風起,塵土隨氣流卷起,打谷場一片灰黃。幾根晾繩被吹得晃動,草屑飛進人眼。一名隊員抬手揉眼,腳步偏移,踩塌了臨時搭設的絆索模型。
“風來了。”艾琳突然開口,“你們怕它迷眼,敵人也一樣。”
她轉身對李三說:“取布條來。”
布條分發下去,一半人蒙住雙眼。艾琳站在高處下令:“靠聲音行動。我說‘左移五步’,你就走五步;我說‘蹲下接矛’,你就伸手接。”
盲行訓練開始。起初混亂不堪,有人撞在一起,有人原地打轉。艾琳不斷糾正:“慢一點,聽清楚再動。你不是一個人在走,你在替整條防線站位。”
第三次嘗試時,突擊組竟完成了完整換防。當最后一人準確接住傳來的木矛時,場上響起一聲低吼。
艾琳點頭,摘下自己蒙眼的布條。“風能遮你的眼,也能藏你的聲。記住這種感覺——當你看不見時,耳朵就是你的眼睛。”
下午的訓練轉入小規模對抗。兩組人分別扮演守方與襲者,在劃定區域內交鋒。規則明確:不得擊打頭部,木器相碰即止,違規者罰站一炷香時間。
第一次對抗,突擊組急于求成,貿然突進,被支援組以交叉火力逼退。第二次,他們改用佯攻,誘使對方露出破綻,終于撕開防線。
艾琳在一旁冷眼看著,直到結束才開口:“贏的人,是因為學會了等。等時機,等信號,等隊友到位。”
她宣布實行輪訓制:每日制箭兩班之余,抽出一個時辰集中操練,其余時間由小組長帶隊復習動作。每五日進行一次綜合演練,不合格者加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