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彎腰拾起那截斷裂的木柄,指尖劃過茬口。木料脆,斷面毛糙,一掰就裂。她站直身子,目光掃過工具棚角落堆著的一捆山榆木——昨夜從東屋廢墟里拖出來的,還沒來得及用。
她走過去,抽出一根,掂了掂分量。比普通鍬柄粗半指,紋理緊實,不易折。她把斷柄和新木并排放在長桌上,又從釘板上取下鐵皮卷、麻繩、鑿子。老村長拄著拐杖進來時,她正用炭筆在木頭上畫線。
“要加長?”老村長問。
“他們有火槍,我們得先出手。”艾琳沒抬頭,“加長三尺,夠不著人,也能逼他們退。”
老村長沉默地看了會兒,轉身去墻角翻出一卷舊鐵皮。“這是早年船匠留下的,還能裁。”
艾琳點頭,拿起鑿子開始在木鍬頭部開槽。她記得海盜船上那些長矛,刃部裹鐵,桿身刷油防潮。現在反過來——鐵皮護頭,油涂在外,不是防,是引燃。
持魚叉青年掀簾進來,肩上扛著魚叉。他瞥了眼桌上的木料,“又要折騰這些破玩意兒?”
“不是折騰。”艾琳將鐵皮嵌進槽中,用小釘固定,“是讓它們能燒。”
“燒?”青年冷笑,“你拿個翻土的家伙去點火?風一吹自己先著了。”
艾琳不理他,把麻繩搓成細股,壓進鐵皮邊緣的凹槽,再刷上一層黏稠火油。油是老村長從地窖底翻出的存貨,混了松脂和動物油脂,黑褐色,氣味刺鼻。
“這油點得著樹,不一定點得著人。”青年靠在門框上,“你見過人燒起來什么樣嗎?皮皺,肉縮,骨頭咔吧響——可也得火貼著皮才燒得進去。”
艾琳終于抬眼。“所以不能等火貼皮。”她說,“得讓人碰上就著。”
她提起改造好的第一把木鍬,在空中虛劈一下。重量沉了些,但揮動還算順手。她轉向老村長:“找十二個人,每人一把,今晚前全改完。”
老村長應聲出去組織人手。青年沒走,盯著那把涂了油的木鍬看。
“你覺得它能撐住一次砍?”他問。
“試了才知道。”
“那就現在試。”
艾琳沒反駁。她拎起木鍬走出谷倉,穿過麥田,來到北坡一棵枯樹前。樹干碗口粗,早已死去,皮裂如鱗。
她后退兩步,深吸一口氣,揮臂劈下。
“砰”一聲悶響,鐵皮撞上樹皮,火星都沒濺。油層完好,但沖擊力讓麻繩松了一圈。
青年抱臂冷笑:“我說了吧。”
艾琳低頭檢查刃口,又摸了摸樹干撞擊處。“力道夠,角度不對。”她重新站位,將木鍬高舉過肩,對準樹節凸起處。
第二次劈落,聲音清脆了些。樹皮崩開一道縫,油漬蹭在裂縫里。
第三次,她改用斜削,像割麥一樣拉拽。這一次,麻繩摩擦樹干,發出“嗤”的輕響,一縷青煙冒了出來。
圍觀的人群騷動了一下。
艾琳立刻停手,從懷里掏出火鐮,對著麻繩連擊三下。火星落在油層上,先是冒煙,接著“噗”地騰起一團火苗。
火焰順著麻繩爬向鐵皮邊緣,整片涂層瞬間燃燒起來。熱浪撲面,眾人往后退。火舌舔著枯樹皮,焦黑迅速蔓延,樹心干朽,很快就有暗紅火光從裂縫里透出。
持魚叉青年瞪著眼,走近一步,伸手探了探熱度,又猛地縮回。
“真能燒……”
艾琳任火焰燃燒片刻,才用水囊澆滅。木鍬頭部焦黑,但結構未損,鐵皮仍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