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宗脈誓臺
午后陰翳,御命館后殿開啟“宗脈誓臺”。
石臺嵌金,四角立柱,柱身盤繞著極細的暗紋。鳳知微第一眼就認出——那是她在觀命宴里見過的“皇血暗紋”的正本。不同的是,今日暗紋不在鏡陣上,而在血槽下。
禮官宣讀:“逆星案未定,今開宗脈之禮,以血驗心,以誓證命。鳳知微,立臺?!?/p>
她步上臺階,目光并不去看那條狹長的血槽,而是抬頭望向穹頂:風閥半啟、光井偏東、聲鐘調至‘禮制拍’——熟悉的控制感撲面而來。她心底冷笑:他們把‘神跡’做成了流程。
沈儀心著碧羅宮服,立于側位,指尖轉著一枚細小的香輪,笑意溫柔:“鳳姑娘,今日只需一點血,不要緊的。”
“不緊?!兵P知微淡聲,“只是想問問——誓文可看?”
禮官遞上竹簡。鳳知微一目十行:
“以血為證,若言逆理亂命,天火自誅;若言順命守禮,皇綱永安?!?/p>
她抬眼:“這是‘選擇性言誓’——不論我說什么,‘命禮’對立就被寫死了?!?/p>
禮官冷笑:“你只需‘順’?!?/p>
鳳知微轉向禹無咎所在的御座側,語氣平靜:“大人,此誓文有邏輯陷阱——把‘理’強行歸類于‘亂’。我請‘改誓’。”
有人嘩然。沈儀心側首,眼底劃過一絲興趣:“你要怎么改?”
鳳知微抬手,干脆利落:“刪‘逆理’、‘順命’四字,改為——
‘若理不實,我之言自滅;若理為實,天命當校?!?/p>
只誓真假,不誓順逆。如此,才叫‘誓’。”
殿中一片寂靜。每個人都在等禹無咎的反應。
禹無咎指尖輕敲案面:“準三成。”
“何謂三成?”鳳知微道。
“誓文后仍需加‘守皇綱’四字。”禹無咎淡聲,“你可改理,不能毀綱?!?/p>
鳳知微看著他,目光不動:“我守‘人之綱’,勝于守‘詞之綱’?!?/p>
空氣頓時緊了一瞬。沈儀心笑意加深,像看一只敢咬鐵鏈的小獸:“鳳姑娘,可別把自己逼到無路?!?/p>
鳳知微回眸:“無路是他們造的,我只是把‘路’說出來。”
她轉身,走向誓臺中央。禮官將細刃奉上,示意割指。鳳知微伸出左手——
“慢。”
顧承淵自殿影而出,握住刃鋒,目光冷沉:“按律,立誓須有‘護誓者’。我來。”
禮官一滯:“護誓者需皇命?!?/p>
禹無咎淡淡一頷首:“準。”
顧承淵收回細刃,目光與鳳知微短促交會。他沒有說話,卻在她掌心心口的方向,輕輕點了一下——那一瞬,鳳知微明白:他要她用“心跳”為節,而不是“禮制拍”。
她點頭,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