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花境的喧囂與繁榮,在踏入星門的那一刻便被徹底剝離。
荊青冥懸浮于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虛無之中。這里并非純粹的黑暗,更像是所有色彩、光線、乃至概念都被抽離后剩下的蒼白背景布,空洞得令人心悸。唯有腳下,由世界樹根系勉強延伸構筑出的星光小徑,散發著微弱的青冥色光輝,為他提供著唯一的坐標和依憑。
根據生母殘魂最終指引的坐標以及青冥草的共鳴,他已在虛無中航行了難以計時的漫長歲月。若非與無間花境、與世界樹本源那絲堅韌不絕的聯系仍在,時空感早已迷失。
終于,前方的“景象”開始改變。
那并非突然出現,而是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自虛無的蒼白中逐漸暈染、滲透而出的一片……傷口。
荊青冥的呼吸為之一窒。
他見過被污染侵蝕的山川河流,見過魔化的仙宗修士,見過邪神扭曲的肢體,甚至親身踏入過萬界傷口邊緣的遺跡核心。但沒有任何一幕,能與眼前的景象所帶來的震撼與……悲愴相比。
那是一片橫亙于虛無之中的巨大裂痕,其規模超越了星辰,仿佛整個宇宙被無形的巨爪狠狠撕裂后留下的疤痕。裂痕的邊緣并非規整的斷面,而是在不斷地震顫、蠕動,如同活物的創口,艱難地試圖愈合,卻又被一股持續的力量阻止,不斷地滲漏出……污穢。
但這污穢,與他認知中的邪魔污染截然不同。
沒有刺鼻的腥臭,沒有粘稠的惡意,沒有蠱惑人心的低語。那是一種更為古老、更為深沉、更為悲傷的泄露。
它們如同緩慢流淌的、半透明的灰色漿液,又像是凝聚成液態的嘆息,從裂口深處無聲地漫溢出來,所過之處,連虛無的蒼白都被染上了一種暮年垂死的灰敗色調。一種難以言喻的寂寥感,如同潮水般沖刷著荊青冥的意識。
這,就是生母以生命為代價延緩其擴張的“萬界傷口”?這就是污染的真正源頭?
預想中邪魔巢穴的猙獰恐怖并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宏大而絕望的衰亡景象。
‘檢測到超高濃度未知異種能量源,能量性質分析中……警告,能量結構極度不穩定,蘊含大量衰變、腐朽、終末特性……初步判定為宇宙級規則創傷滲出物……極度危險!建議立刻遠離!’
系統的警報聲在荊青冥腦海中響起,前所未有的急促,甚至帶上了一絲……恐懼的顫音?這在他獲得系統后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荊青冥瞳孔微微收縮,左眼深處,那朵已然凝實的黑蓮不由自主地浮現,緩緩旋轉,白焰在蓮心靜靜燃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黑蓮傳來的并非面對“養料”的饑渴雀躍,而是一種高度戒備的凝重,甚至是一絲……同源般的哀戚?
“這就是……真相的一角?”荊青冥喃喃自語,聲音在死寂的虛無中顯得格外清晰,卻又迅速被那巨大的傷口所散發的悲愴氛圍吞沒。
他小心翼翼地操控著世界樹的根系小徑,向著傷口邊緣靠近。越是靠近,那股彌漫的悲傷與寂寥就越是沉重,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仿佛有無數個世界的臨終悲鳴,凝固在了這些滲出的灰色漿液之中。
同時,他也更加清晰地感知到,在這片宏大的衰亡景象之下,傷口深處,確實涌動著一股更加龐大、更加難以名狀的意志。它似乎沉睡著,又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那緩慢滲出的灰色漿液,仿佛就是它無意識流淌出的痛苦本身。
生母殘魂最后的話語在他心中回響——“它并非純粹的惡……它是……悲愿的凝結……”
就在荊青冥試圖將神念更深入地探入傷口,去觸碰那核心的意志時——
嗡!!!
一股無聲卻劇烈無比的震蕩,猛地從傷口最深處爆發開來!
仿佛一顆沉睡億萬年的心臟,驟然起搏!
荊青冥腳下的世界樹小徑劇烈震顫,青光明滅不定,幾乎要崩散!他立刻運轉生滅權柄,強行穩定住小徑,黑蓮領域自發透體而出,在周身百米范圍內形成一道黑白流轉的光罩,將那恐怖的震蕩波抵御在外。
緊接著,他看到那巨大的傷口猛地收縮了一下!
仿佛整個宇宙裂痕都在痛苦地痙攣!
收縮之后,是更為劇烈的膨脹!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