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生間里彌漫的水汽,帶著沐浴露的暖香和一絲難以散盡的、粘稠的氣息。溫?zé)岬乃鲝幕⒅袃A瀉而下,沖刷著江濤略顯僵直的身體,卻沖不走心頭的沉重和那片冰涼的、如同蛛網(wǎng)般蔓延開的空洞感。
蘇曉雯伏在他胸前,濕漉漉的栗棕色頭發(fā)緊貼著他微涼的皮膚,帶來一絲異樣的觸感。她的身體柔軟溫?zé)幔粑鶆蚨d長,仿佛剛才那場水中激烈的、耗盡心力的纏綿,讓她徹底陷入了沉睡。長長的睫毛上還凝著細(xì)小的水珠,臉頰上的紅暈尚未完全褪去,嘴角似乎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滿足的弧度。
江濤低頭看著懷中這具美麗而毫無防備的軀體,指尖無意識地拂過她光潔肩頭一處微紅的印記——那是他情動時留下的痕跡。一股巨大的、混雜著疲憊、茫然、欲望滿足后的空虛以及越來越尖銳的愧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的感官。
又是在這個家,又是和蘇曉雯,又一次……徹底的失控沉淪。甚至比第一次在火車包廂、比昨天在客廳,更加徹底,更加……無法挽回。浴室狹小的空間,溫?zé)岬乃鳎还〗淼闹鲃雨J入,那獻(xiàn)祭般的神情和熾熱的親吻……一幕幕在他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每一次閃回都像針扎,刺得他心頭發(fā)麻。
林麗芳帶著羞怯和無限依戀的臉龐,她電話里那句軟糯的“想你”,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形成巨大的、無聲的拷問。不止一次。而且這一次,是在清醒的、毫無外在刺激的情況下……是他自己,親手推開了理智的閘門。
窗外的天色,透過衛(wèi)生間磨砂玻璃上方的小窗,已經(jīng)明顯染上了一層薄暮的灰藍(lán)。時間無聲流逝,年關(guān)的喧囂似乎都被隔絕在這間彌漫著曖昧氣息的小小空間之外。
江濤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混合著水汽鉆入肺腑,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小心翼翼地、幾乎是屏住呼吸地,將環(huán)抱著蘇曉雯的手臂輕輕抽離。動作極盡輕柔,生怕驚醒了懷中的人。
失去依靠,蘇曉雯的身體微微動了動,嚶嚀了一聲,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漂亮的杏眼初時還有些迷蒙,帶著未散的水汽,如同林間迷路的小鹿。隨即,意識回籠,看清了眼前江濤緊繃的下頜和復(fù)雜難辨的眼神。她的眼神瞬間清明起來,卻沒有絲毫的意外或驚慌,反而漾開一個慵懶又帶著點(diǎn)狡黠的笑意,手臂自然地又重新環(huán)上了他的腰。
“醒了?”她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溫?zé)岬暮粑鬟^他的胸膛,“……幾點(diǎn)了?”
“不早了。”江濤的聲音有些干澀,他移開目光,不去看她近在咫尺、充滿誘惑的臉龐,伸手關(guān)掉了花灑。嘩嘩的水聲戛然而止,浴室里瞬間陷入一種更加私密、也更加令人難堪的寂靜。他拿起旁邊掛著的浴巾,遞給她一條,自己也迅速裹上。
“下午了,”他看著窗外灰藍(lán)的天色,“我得回去了。”
蘇曉雯接過浴巾,慢條斯理地擦著身體,動作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媚態(tài)。她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告辭,只是眼神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像是要捕捉他此刻的情緒。最終,她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說什么挽留的話,也沒有問“下次什么時候”。
兩人沉默地擦拭著身體,穿好衣服。蘇曉雯穿上那套寬松的家居服,江濤則換回了自己的衣服,那套嶄新的灰色男式家居服被他疊好放在了一邊。客廳里還殘留著之前的狼藉,沙發(fā)上皺巴巴的痕跡無言地訴說著發(fā)生過的一切。空氣中那種旖旎而危險的味道似乎淡了一些,但并沒有完全散去,反而混合著浴室里帶出的水汽,形成一種更加復(fù)雜難言的氣氛。
江濤拿起自己的夾克,徑直走向玄關(guān),只想盡快逃離這個讓他心亂如麻、充滿罪惡感的牢籠。
“等等。”蘇曉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江濤腳步頓住,心頭一緊,握著門把的手微微用力。他以為她要說什么,或者……再做點(diǎn)什么。
蘇曉雯走了過來,卻不是阻攔。她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小袋子。
“差點(diǎn)忘了,”她將袋子遞給江濤,臉上帶著自然的笑容,仿佛剛才浴室里那場驚心動魄的交纏從未發(fā)生過,“昨天買年貨時,順手多拿了兩盒進(jìn)口巧克力。這個牌子口感特別好,帶回去給叔叔阿姨嘗嘗?”她的語氣輕松隨意,眼神清澈,那份體貼周到恰到好處,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江濤看著袋子,沉默地接了過來。袋子很輕,卻壓得他心頭沉甸甸的。這份禮物,像是對他幫忙、甚至是對他身體付出的一種……不動聲色的回報?還是說,僅僅是她的習(xí)慣性禮貌?他分辨不清。
“……謝謝。”他低聲道。
他擰開門鎖,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指尖一顫。防盜門被拉開一條縫隙,冬日傍晚帶著寒意的空氣瞬間涌入,吹散了室內(nèi)殘余的暖意和曖昧。
“江濤。”蘇曉雯的聲音再次響起,就在他身后,離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