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宿舍窗外透進的晨曦不再是朦朧曖昧的光影,而是清晰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微塵時,一種近乎宿命的現(xiàn)實感,終于悄然降臨在這間承載了極致親密與溫存的小小空間里。
江濤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林麗芳沉靜的睡顏。她側(cè)身依偎在他臂彎里,長發(fā)如瀑,散落在淡藍色的枕巾上,幾縷發(fā)絲調(diào)皮地拂過她光潔的額頭和微翹的鼻尖。呼吸均勻而清淺,如同嬰兒般毫無防備。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臉頰上還殘留著昨夜激情褪去后淡淡的紅暈。這幅畫面寧靜而美好,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只屬于他的歸屬感。
他靜靜地凝視著,心頭涌動著難以言喻的暖流和滿足。這兩天兩夜,如同被偷來的、不受時間管束的夢境。身體的每一分精力,每一個念想,都毫無保留地傾注在了彼此身上。在那張狹窄的單人床上,在昏黃的臺燈光暈里,在肌膚相親的滾燙溫度中,他們像兩塊嚴絲合縫的磁石,貪婪地汲取著對方的溫暖和存在,仿佛要把分別一個多月的思念和空虛,用最原始、最徹底的方式填補殆盡。
此刻,一種深沉的、如同長途跋涉后終于抵達終點般的疲憊感,混合著巨大的饜足感,包裹著他。身體里那奔突了許久、讓他夜不能寐的巖漿,在這兩天極致的“揮霍”中,終于徹底宣泄、冷卻、平息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帶著慵懶的“空”感,伴隨著身心的極度舒暢,占據(jù)了他。他輕輕動了動有些麻木的手臂,換來懷中人兒無意識的嚶嚀和更緊的依偎。
他知道,這偷來的時光要結(jié)束了。今天,他必須回到自己的宿舍。隨著返校人流逐漸增多,研究生宿舍樓的安靜很快會被打破。他們需要回到陽光下,回到各自的身份軌道中去。
林麗芳在他細微的動作中慢慢醒來。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初醒的眸子帶著一絲迷蒙,在看清他近在咫尺的臉龐時,瞬間盈滿了溫柔的笑意和依戀。
“醒了?”她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格外撩人,伸手自然地環(huán)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他頸窩蹭了蹭,像只慵懶的貓。
“嗯。”江濤收緊手臂,在她發(fā)頂印下一個吻,“該起來了。”
這句話像是一個小小的開關(guān),讓空氣中彌漫的溫存氣息里,悄然滲入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即將分別的淡淡惆悵。林麗芳沒有說話,只是更緊地抱了他一下,才戀戀不舍地松開。
起床、洗漱。小小的空間里,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不再是肆無忌憚的親密無間,而是夾雜著一種小心翼翼的珍惜和對即將到來的常態(tài)的默契回避。他們默默地收拾著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和書本,動作都帶著一絲刻意的緩慢。江濤將他帶來的、裝滿了潮安年貨的背包重新整理好,那些母親炸的油角、酥餃,仿佛還帶著家的煙火氣和父母沉甸甸的愛,靜靜地擠在背包里,提醒著他作為兒子、作為學生的另一重身份。
吃過簡單的早餐——昨天打包回來的粥和點心。兩人默契地沒有提“離開”的字眼。林麗芳坐在書桌前,拿起一本書,卻沒有翻開,只是出神地望著窗外。江濤坐在床沿,看著她的側(cè)影。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她精致的下頜線和脖頸處勾出一道柔和的金邊。
“下午…我就回去了。”江濤終于輕聲開口,打破了沉默。
林麗芳轉(zhuǎn)過頭,清澈的眼眸望向他,沒有驚訝,只有一絲了然和淡淡的失落。她點了點頭:“嗯。路上小心點。”頓了頓,她又低聲補充了一句,“晚上…別過來了。這兩天…太危險了。”
“我知道。”江濤應道,心里也明白,那種無拘無束、徹夜相守的日子,在開學人潮涌來之后,將不復存在。
沉默再次蔓延。卻不再是之前那種甜蜜的、無聲勝有聲的交流,而是帶著對即將到來的分離和約束的無奈。江濤站起身,走到她身后,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林麗芳的身體微微一顫,向后靠進他的懷里,閉上眼睛,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和胸膛的堅實。
“師姐…”江濤俯身,在她耳邊低語,“我會天天想你的。”
林麗芳側(cè)過臉,臉頰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臂,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嗯…我也會。”
沒有更多的言語。所有的繾綣與不舍,都融化在這無聲的相擁里。時間變得粘稠而緩慢,卻又無情地流逝。
午后,日光正好。江濤背起那個沉甸甸的背包,站在宿舍門口。林麗芳送他出來,一直走到樓梯口。
“回去吧,外面冷。”江濤看著她單薄的衣衫,低聲說。
“看你下去。”林麗芳堅持,目光膠著在他身上。
江濤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將她此刻的樣子刻在腦海里,然后轉(zhuǎn)身,快步走下樓梯。他能感覺到那道溫柔而眷戀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走出宿舍樓,冬末初春的風帶著些許寒意吹來,吹散了身上殘留的、屬于她的暖香。他深吸一口氣,抬頭望了一眼那扇熟悉的窗口,才大步朝著自己本科宿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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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那間離開了一個寒假的四人宿舍,撲面而來的是空曠和冰冷的氣息。室友們都還沒回來,房間里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江濤放下背包,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床鋪和書桌,一種巨大的落差感油然而生。就在不久前,他還被溫暖柔軟的身體包圍著,沉浸在極致的親密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床板和寂靜的空氣。
他沉默著開始打掃衛(wèi)生,鋪床疊被,整理書桌。身體和精神在經(jīng)歷了兩天的極致釋放后,雖然疲憊,卻也帶著一種奇異的清爽和踏實。那種被本能欲望日夜灼燒的躁動感消失了,心靈深處對林麗芳的思念卻沉淀得更加醇厚綿長。他拿出那個貼身錢夾,打開,里面林麗芳的照片旁,安靜地躺著那張寫著固定彩票號碼的字條。他用指尖輕輕拂過字條上的數(shù)字,心中一片平靜。這不再是一個焦灼的賭注,更像是一個無聲陪伴的習慣,一份寄托著微小希望的日常儀式。
接下來的幾天,中大校園里的人流如同解凍的溪流,開始緩緩增多,但離正式開學前的喧囂還有一段距離。這短暫的、介于獨處與熱鬧之間的“開學前”日子,成了江濤和林麗芳另一種形式的蜜月期。
他們無法再像之前那樣躲在小房間里揮霍時光,便將濃烈的思念和愛戀,鋪灑在校園的每一個陽光明媚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