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潮安小城在連綿不絕的爆竹聲和彌漫的淡淡硝煙味中蘇醒。陽光難得地慷慨,灑下融融暖意,驅散了些許冬晨的寒意。街頭巷尾,盡是穿著嶄新衣裳、提著各式禮品盒走親訪友的人群,臉上洋溢著喜慶的笑容,見面便是“新年好”、“恭喜發財”的吉利話,一派祥和熱鬧的升平景象。
江家小樓,也早早熱鬧起來。
江濤換上了一身筆挺的深灰色羊絨大衣,內搭淺色高領毛衣,越發襯得他身姿挺拔,氣度沉穩。父親江建國則穿著兒子從廣州帶回來麗芳買的衣服,精神矍鑠,手里提著幾個沉甸甸的禮品袋,里面裝著給長輩的養生補品和給平輩的煙酒茶點。他另一只手的口袋里,則塞滿了江濤特意準備的幾包“硬中華”香煙——在那個年代的小城,這絕對是身份和體面的象征。母親李秀云穿著喜慶的暗紅色呢子外套,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臉上是掩不住的驕傲與滿足。
“濤濤,東西都拿齊了沒?”
“齊了,媽?!?/p>
“好,咱出發!先去你二叔公家!”江建國大手一揮,一家三口融入了拜年的人流。
這一天,江濤的行程被濃濃的親情和熱鬧的煙火氣填滿。從血緣親近的長輩到父親的老友故交,一家家登門拜賀。每到一處,江建國都樂呵呵地掏出那標志性的硬中華香煙,熟練地散給在場的男人們,“來來來,抽支煙!新年新氣象!”那略帶炫耀的爽朗笑聲。
而餐桌上,更是將潮汕人待客的熱情和過年的豐盛展現得淋漓盡致。清早燉好的鮑魚花膠雞湯、油亮誘人的鹵水拼盤(鵝肉、鵝肝、鵝掌、豆腐)、清蒸石斑魚、白灼大蝦、香煎蠔烙、還有必不可少的盆菜……一道道硬菜流水般端上桌,杯中的酒液從未見底。熱情的長輩們不停地勸酒夾菜:“濤仔,多吃點!看你在外面都瘦了(實際并沒有)!”“這蝦新鮮,多吃幾只!”“來,阿叔祝你明年生意更上一層樓,再干一杯!”
面對如此盛情,本就講究禮節的江濤自然難以推卻。饒是他酒量尚可,胃也經不住這頓頓大魚大肉的輪番轟炸。從早到晚,他感覺自己的胃從未得到真正的休息,只覺得那平日里合身的羊絨大衣似乎都緊了些許。坐在又一次堆滿佳肴的桌前,看著碗里又被熱情的長輩添上的大塊肥美鵝肉,江濤心中不禁苦笑,腦海中竟不合時宜地蹦出一句名詩:“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只是此刻,他的“憔悴”怕是源于這幸福的、令人難以消受的“寬衣”之擾。
席間,自然也少不了給小輩派發壓歲錢的紅包。母親李秀云顯然是早有準備,拿出了一疊嶄新的紅封包。無論親戚家的孩子是男是女,年紀大小,每個紅包里都裝著嶄新的貳佰元鈔票。這份整齊劃一的“均富”心意,既顯得體面大方,又避免了厚此薄彼可能帶來的微妙心思。
“謝謝嬸嬸!”
孩子們清脆的道謝聲此起彼伏,拿到厚厚的紅包都喜笑顏開。親戚們看著李秀云出手大方,態度親和,再看著旁邊氣宇軒昂的江濤,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真誠熱切,言語間更是充滿了對江家的羨慕與恭維。整個拜年的過程,充滿了人情往來的熱絡與融洽,如同一張精心編織的溫暖錦緞。
傍晚時分,當最后一家親戚的晚宴終于接近尾聲,窗外已是華燈初上。江濤婉拒了親戚的盛情挽留。雖然下午的酒喝得不算多,但為了安全,也為了遵守“喝酒不開車”的原則,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打車。
站在略顯嘈雜的街邊,寒風一吹,驅散了些許酒意。他抬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錦秀花園。”
車子穿行在依舊彌漫著節日氣氛的街道上。初一的夜晚,許多店鋪并未歇業,反而因為過年,燈火更加璀璨明亮。飯店、ktv、商場門口人流如織,熱鬧不減白天。
車子在錦秀花園小區門口停下。江濤付了錢,剛下車站定,就看到單元門“哐當”一聲被推開。
一個如同月下精靈般的身影,輕盈地從樓道里跑了出來。
是蘇曉雯。
她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穿著一件質地柔軟飄逸的米白色長款針織連衣裙,裙擺隨著她的跑動輕輕搖曳,勾勒出纖細的腰肢和優美的身段曲線。外罩一件帶毛領的淺杏色短款羽絨服,敞開著,露出里面白色的裙裝。烏黑的長發如瀑般披散在肩頭,在小區昏黃的路燈下泛著柔順的光澤,有幾縷調皮地拂過她秀美白皙的脖頸,垂落在豐滿挺翹的胸前。未施粉黛的臉頰在寒冷的空氣中透著自然的粉暈,眼眸亮如星辰,帶著毫不掩飾的欣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媚意。這一身打扮,既清新脫俗如鄰家少女,又在那玲瓏的曲線和純凈的眼波中,透露出難以言喻的性感,在夜色中散發著動人心魄的“純欲”氣息,宛如悄然降臨凡塵的仙子。
她一眼就看到了路燈下的江濤,腳步更快了幾分,幾乎是撲到他面前。微涼的小手自然地抓住他的胳膊,帶著點嗔怪的嬌俏:“你怎么沒開車呀?”她湊近了些,帶著一絲狡黠和曖昧的暗示,壓低聲音,指尖不輕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臂,“沒車……那我們怎么‘做’呀?”那拉長的尾音和眼神中的波光,直白地指向了昨夜那個心照不宣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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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濤心頭一熱,反手將她微涼的小手緊緊包裹在自己溫熱干燥的掌心,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幽深:“喝了點酒,不能開。安全第一?!彼氖郑匀坏卮нM自己羊絨大衣溫暖的口袋里,“既然出來了,陪我去逛逛?看看初一的夜景?”
蘇曉雯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和那份不容置疑的關切,嘴角彎起甜蜜的弧度,順從地依偎過去,纖細的手臂挽住了他的胳膊,半個身子都貼著他:“嗯,聽你的。”聲音軟糯,帶著全然的信任和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