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羊城,暑氣正盛。灼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連空氣都仿佛帶著粘稠的熱度。但對于正值暑假、精力無處安放的江濤來說,這樣的日子反而充滿了活力四射的可能性。
自從七月底那次“晨跑計劃”后,江濤找到了更契合他當前狀態、也能真正有效“消耗”他那過分旺盛精力的方式——打籃球。地點就選在了熟悉的中山大學籃球場。
每天下午,當太陽稍稍西斜,暑氣未退但球場樹蔭開始拉長時,江濤就會換上他那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舊籃球背心、一條寬松的運動短褲,夾著籃球,走向那片充滿喧囂與汗水、也承載著他許多青春記憶的場地。
中大暑假的籃球場,比平時更熱鬧幾分。除了少數留校的學生,更多的是從附近匯聚過來的籃球愛好者——有像他一樣的中大學生,也有其他高校的,甚至還有一些附近工作、下班后趕來放松的“社會人士”。形形色色的人,為了同一個愛好聚在一起,組隊、對抗、揮灑汗水。
江濤身高挺拔,動作敏捷,加上年輕帶來的驚人彈跳力和爆發力,在球場上很快就成了引人注目的存在。他運球突破時像一陣風,變向流暢迅捷;起跳投籃時姿態舒展,球劃出的弧線帶著一種自信的美感;搶斷和蓋帽更是干凈利落,帶著一股子年輕人特有的銳氣。他不獨,傳球視野開闊,團隊意識很好,和他一隊打球,總能打出行云流水的配合。
他的出現,很快就讓這片球場的氣氛變得更加活躍。
“嘿,濤子!這邊,我們這隊缺個人!”一個穿著印著“XX科技”廣告衫、身材壯實的社會青年老馬,遠遠地看到江濤走過來,就熱情地揮手招呼。老馬是這里的常客,球風硬朗,為人爽快。
“來了馬哥!”江濤笑著小跑過來,順手將球在地上拍了拍,發出清脆的“砰砰”聲。
“又是你啊,江濤!”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文的中大研究生也笑著打招呼,“跟你一隊穩了!”
“別別別,陳哥,還得靠你三分呢!”江濤謙虛地回應著,態度自然隨和。
球場上,大家稱呼不拘一格。有叫名字的,有叫綽號的(江濤因為打球動作干脆,被叫過一陣子“旋風”),更多的是“兄弟”、“哥們”地叫著。汗水浸濕了背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球鞋摩擦塑膠地面發出刺耳又充滿力量的聲響;籃球撞擊籃筐或入網的瞬間,伴隨著隊友的歡呼或對手的惋惜;奔跑、跳躍、呼喊……一切都充滿了原始的生命力和夏日的激情。
江濤在這里如魚得水。他享受每一次精準的傳球配合,享受蓋掉對方勢在必得的上籃后隊友拍他肩膀的興奮,享受自己投出空心入網三分時那份暢快淋漓的感覺。激烈的對抗、專注的奔跑、全力的起跳……每一次拼搶都實實在在地消耗著他的體力,汗水順著額角、鬢角、脊背不斷流淌,那種身體被徹底調動、精力在奔跑和對抗中燃燒殆盡的感覺,讓他感到格外的充實和滿足。
他的運動能力和積極的態度,讓他很受歡迎。無論是學生還是老馬那樣的“社會哥”,都愿意找他組隊。他打球認真但不兇狠,尊重規則,對球友不論年齡身份都一視同仁。贏了球不驕縱,和隊友擊掌慶祝;輸了球也坦然接受,拍拍對手肩膀說“下次再來”。這種陽光開朗又帶著點實在的性格,讓他在這個臨時的籃球圈子里人緣頗好。
有時,林麗芳下班早了或者周末有空,也會溜達到中大來看他打球。她通常會找個樹蔭下的長椅坐著,手里或許拿著一瓶水,或許翻著一本雜志,目光卻總是追隨著場上那個奔跑跳躍的身影。
看著江濤在球場上揮灑自如,看著他和隊友們擊掌、交流、為了一個球權較真又大笑,看著他汗如雨下的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專注和充滿力量感,林麗芳的嘴角總會不自覺地揚起。她能清晰地看到,籃球這項運動,給了江濤一個健康的、充滿活力的出口,讓他暑假里那似乎無窮無盡的精力,在這奔跑、跳躍和團隊協作中得到了完美的釋放和升華。這遠比她之前費心想的那些“消耗”方式有效得多,也更讓他快樂。
當一場酣暢淋漓的比賽結束,江濤帶著一身汗水和熱氣騰騰的活力走到她面前時,林麗芳周末有空都會過來看他打藍球,會把準備好的水遞過去,笑著用紙巾幫他擦擦額頭滾落的汗珠:“今天打得真好!累壞了吧?”
“爽!”江濤接過水,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燦爛得像頭頂的太陽,“出了一身汗,舒服!晚上肯定能睡個好覺。”
他口中的“睡個好覺”,對林麗芳而言,意味著一個不再需要擔心他“精力過剩”打擾睡眠的安穩夜晚。這讓她也由衷地感到開心和輕松。
夏日的籃球場,成了江濤暑假生活里一處重要的據點。在這里,他揮灑著汗水,磨礪著筋骨,結交著不同背景卻同樣熱愛籃球的朋友,也在奔跑跳躍間,將那份屬于青春的、略顯躁動的精力,轉化成了健康的活力與純粹的快樂。陽光、汗水、奔跑的身影、籃球入網的脆響……共同構成了一幅屬于2002年夏天的、充滿動感的青春畫卷。而這,正是林麗芳最樂于看到的——他找到了屬于自己平衡而充滿陽光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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