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春節腳步,伴隨著最后一場期末考試的結束,悄然而至。
校園里彌漫著一種混合著疲憊解脫與歸心似箭的喧囂氛圍。宿舍樓道里,行李箱拖輪滾動的聲音此起彼伏,夾雜著同學間相互叮囑“新年快樂”、“路上小心”的道別聲。
林麗芳宿舍里,周慧已經早早收拾好行李,像個快樂的小鳥,嘰嘰喳喳地規劃著回家后的行程。林麗芳的動作則慢了許多,一件件衣服疊得格外仔細,仿佛在通過這些細微的動作,延緩離別的到來。她和江濤的家鄉相距甚遠,這一別,就是整整一個月沒有相見。
“麗芳,你幾點的車啊?”周慧拉著行李箱,準備出發。
“下午三點。”林麗芳抬起頭,笑了笑,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那江濤送你吧?肯定啦!”周慧促狹地眨眨眼,“那我先走啦,明年見!”
“嗯,明年見,路上小心。”林麗芳揮揮手。
宿舍門關上,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她一個人。空氣里仿佛還殘留著昨夜凜冽寒風的氣息,以及在那隱秘角落,江濤滾燙的懷抱和幾乎要將她靈魂都融化的激烈糾纏。身體深處似乎還隱隱殘留著那份極致的疲憊與饜足感。他昨晚最后緊緊抱著她,在她耳邊啞聲說“等我電話”時,那灼熱的氣息似乎還縈繞在耳畔。
門被輕輕敲響。
林麗芳的心跳漏了一拍,快步走過去打開門。
江濤站在門外,高大的身影背著光。他已經換上了一件深色的羽絨服,拉鏈拉到下巴,顯得肩寬腿長,眉宇間帶著一絲旅途前的風塵,但眼神在看到她時,瞬間變得柔和而專注。他手里拎著她的行李。
“都收拾好了?”他走進來,自然地環顧了一下。
“嗯。”林麗芳點點頭,看著他,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只化作一句最樸素的叮囑:“路上……小心。”
江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將她此刻的模樣刻進心底。他伸出手,不是擁抱,而是輕輕地、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掌心傳來的灼熱溫度和堅定的力量,瞬間驅散了她心頭縈繞的離愁。
“放心。”他低聲道,“到家給我打電話。”
沒有多余纏綿的話語,沒有依依不舍的擁吻。在這個即將分別的關口,所有的濃情蜜意似乎都沉淀為一種更深沉的、無需言說的默契和信任。他提起她的行李箱:“走吧,送你去車站。”
火車站永遠是人山人海的景象,充滿了歸鄉的迫切和離別的愁緒。江濤一直將林麗芳送到檢票口。
“進去吧。”他將行李遞給她。
“嗯。”林麗芳接過行李,抬頭望著他,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只匯成一句:“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江濤抬手,極其克制地、飛快地在她頭頂柔軟的發絲上輕輕撫了一下,動作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但那瞬間指尖的溫柔,卻清晰地傳遞給了她。
“到了給我電話。”他再次強調。
“知道。”林麗芳用力點頭,深吸一口氣,轉身匯入檢票的人流中。她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就會忍不住讓眼淚掉下來。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檢票口的人潮里,再也看不見了,江濤才緩緩放下懸在半空的手。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挖走了一塊,空落落的,冬日的寒風似乎能直接吹進去。他獨自站在喧囂的車站大廳里,周圍的嘈雜仿佛都被隔絕開來,只剩下一種深沉的寂寥感。
他掏出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昨晚給林麗芳發的最后一條短信:“明天別起太晚,我去接你。”他摩挲著冰冷的屏幕,仿佛還能觸摸到她指尖的溫軟。片刻后,他收起手機,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車站。他還有自己的歸途。
他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銀行。拿了存款元給父母家里過年,現在活期存款還有10。1萬元多一點利息。
他小心地將那一萬元現金用早已準備好的、印著燙金“福”字的厚實紅包紙仔細包好。厚厚的一沓,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這不僅僅是一萬塊錢,更是他對父母的一份心意,一份他作為兒子終于能夠挺直腰板給予的回報。
做完這一切,他才踏上歸家的火車。
綠皮火車在遼闊的冬日原野上哐當哐當地行駛著。窗外,是不斷后退的蕭瑟田野、灰蒙蒙的城鎮和偶爾掠過的、掛著冰凌的禿樹。車廂里擠滿了歸心似箭的旅人,泡面味、汗味、各種鄉音交織在一起,嘈雜而充滿煙火氣。
江濤靠窗坐著,懷里緊緊抱著自己的背包,里面裝著那個厚厚的紅包。他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思緒卻飄回了那座南方溫暖的大學城。林麗芳此刻應該也坐在歸家的列車上吧?她那邊,又是什么風景?她會不會像自己一樣,也在看著窗外想著對方?昨夜寒風中,她那因為動情而迷離含淚的眼眸,她那柔軟的腰肢在他掌心下的顫栗,她那壓抑不住的低微呻吟……這些畫面如同無聲的電影,在腦海中反復播放,讓這漫長的旅途平添了一份甜蜜的煎熬和滾燙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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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抵達潮安站時,已是傍晚。熟悉的鄉音瞬間涌入耳中,帶著一種親切的暖意。走出略顯陳舊的站臺,清冽而略帶咸腥的海風拂面而來,這是家鄉特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