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尾巴在羊城持續肆虐的暑熱和蟬鳴的聒噪中,終于被撕扯殆盡,日歷翻到了八月。校園的寂靜沒有絲毫緩解,反而因為時間推移,變得更加厚重、沉悶,如同凝固的琥珀,將江濤牢牢包裹其中。
日子像被按下了重復鍵。自習室、校外廉價快餐店、空曠的籃球場、燥熱死寂的宿舍……循環往復。汗水浸濕書本邊緣,廉價炒粉的油味似乎已滲入衣物纖維,籃球撞擊地面的“砰砰”聲成了唯一能短暫驅散內心死寂的鼓點。而那臺價值1550元的嶄新索尼Walkman,靜靜躺在他鎖好的抽屜里,成了一個甜蜜又沉重的期待,一個亟待完成的、帶著彌補意味的任務。
然而,隨著時間推移,一種新的、更原始的焦灼感開始在江濤心底瘋狂滋長,如同野火燎原,幾乎要吞噬掉之前的孤獨和恐懼。那是青春身體里無法排解的、積壓了太久的精力與欲望。宿舍狹小悶熱的單人床,在夜深人靜時,成了痛苦的淵藪。身體的躁動不安與精神上的巨大壓力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折磨。
林麗芳的身影,她溫軟的笑靨,她身上的氣息,他們之間曾有過的、短暫而隱秘的親密接觸……這些畫面在寂靜的深夜里,在汗水浸透的枕頭上,變得無比清晰,帶著致命的誘惑力,反復灼燒著他的神經。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了!那份被強行壓抑的思念和渴望,在日復一日的孤寂中發酵、膨脹,變成了一種難以忍受的煎熬。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不斷充氣的氣球,瀕臨爆炸的邊緣。
那臺冰冷的隨身聽,無法緩解這種焦渴。
終于,在一個被悶熱和失眠反復蹂躪的午夜,江濤再也無法忍受。他猛地從床上坐起,汗水順著額角、脊背不停地滑落。宿舍里只有老舊吊扇徒勞旋轉的嗡鳴。窗外,城市的燈火在熱浪中扭曲晃動,如同他此刻翻騰的心緒。
他幾乎是憑著本能,拿起了宿舍那部需要插卡的老式IC卡電話。手指顫抖著,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撥通了那個早已爛熟于心的、林麗芳家里的號碼。聽筒里傳來漫長的“嘟…嘟…”聲,每一聲都敲打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喂?”終于,電話被接起,是林麗芳帶著睡意的、軟糯的聲音。這熟悉的聲音如同電流,瞬間擊中了江濤,讓他呼吸一窒。
“麗…麗芳?是我。”他的聲音異常干澀沙啞,帶著難以掩飾的急切和疲憊。
“江濤?”林麗芳的聲音清醒了幾分,“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語氣里帶著關切和一絲擔憂。她知道江濤暑假在“打工”,這個時間點打電話,很難不讓人往壞處想。
“沒…沒事。”江濤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狂跳的心臟和幾乎要脫口而出的直白欲望,“我就是…就是想你了。”這句話像開閘的洪水,沖出了口,帶著壓抑了一個月的濃烈思念和無法言說的渴望,“很想…非常想。”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江濤能聽到細微的呼吸聲,仿佛林麗芳也在調整心緒。然后,她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和了然:“傻瓜…我知道的。”她停頓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羞澀和溫柔,“你是不是…在那邊一個人…精力太旺盛…沒處發泄…憋得難受?”
這句話如同點燃了炸藥桶的引信。江濤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盡管在黑暗中無人看見),一股滾燙的血流直沖頭頂。林麗芳的敏銳和直白,既讓他窘迫,又讓他心頭一熱,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唯一的同路人。他喉嚨里發出一聲模糊的、近乎哽咽的承認:“嗯…難受死了。麗芳,我…我想來找你!現在就想!”這個念頭如同野馬脫韁,瞬間占據了他所有的思維。管他什么兼職!管他什么身份!他只想立刻、馬上見到她,抱住她,融化在她懷里,用最原始的觸碰和交融,驅散這蝕骨的孤獨和無處宣泄的焦灼!
“不行!”林麗芳的聲音立刻響起,帶著少有的嚴肅和斷然,“江濤,你冷靜點!”她問道“你電腦城不打工了嗎?你現在跑出來,曠工?會被扣工錢的!而且,老板會怎么看你?你這份兼職還做不做了?”
如同兜頭澆下一盆冰水,江濤瞬間清醒了!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來。兼職!張老板!這是他精心編織的謊言基石!
“我…我……”他語塞了,像一個被戳破謊言的孩子,窘迫得無地自容。是啊,他現在是“暑假工”江濤,一個要靠辛苦工作賺學費的學生,怎么能為了兒女情長就放棄工作,千里迢迢跑去女朋友老家?
電話那頭的林麗芳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慌亂和窘迫,語氣緩和下來,帶著安撫的意味:“我知道你難受…其實…我也…”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少女的羞澀和坦誠,“我也很想你…這一個多月…也挺難熬的…”
這句話像甘霖,瞬間滋潤了江濤焦灼的心田。原來,煎熬的并不只有他一個人!這份雙向的思念和渴望,讓他感覺不再那么孤立無援。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更精彩!
“學校規定開學前十天宿舍才開放,”林麗芳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溫柔,帶著一絲決斷,“但…我參加的那個英語強化班,提前一周結束。我…我可以提前十天回學校。”
提前十天!
這四個字如同天籟之音在江濤耳邊炸響!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有的焦灼、苦悶、沖動,在這一刻都找到了一個明確的、可以期待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