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元旦鐘聲,在冬夜的清寒中敲響,宣告著新舊交替。林麗芳站在宿舍窗前,呵出的熱氣在冰冷的玻璃上凝成一層薄薄的白霧,又被她無意識地用手指畫出一個模糊的“濤”字。
病去如抽絲。自12月初那次纏綿生日后突如其來的高燒,已過去將近一個月。這一個月,她的身體在江濤無微不至的湯羹照料和自身的小心調養下,早已康復如初,臉頰恢復了紅潤,眼神也重新變得清亮有神。然而,身體康復了,心底那份對江濤的、被強行壓抑的思念與渴望,卻如同陳釀,在時間的窖藏下愈發醇厚醉人。
這一個月,江濤的體貼到了近乎“嚴苛”的地步。或許是那場病給他敲響了警鐘,或許是看著她病中脆弱的樣子讓他心有余悸,他將“照顧”二字發揮到了極致。送餐依舊準時,噓寒問暖從未間斷,卻再也沒有提過晚上約會,更沒有帶她去過酒店。他甚至刻意減少了在寒冷傍晚的散步,生怕一絲寒風再讓她遭罪。他像守護著易碎的琉璃,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那熾熱的懷抱和纏綿的吻,似乎都隨著病魔一同被鎖了起來。
林麗芳理解他的用心,感動于他的珍視。但理解歸理解,那份源于身體本能、源于靈魂深處對愛人親密接觸的強烈渴望,卻在每一個寂靜的夜晚無聲地滋長、發酵。她懷念他指尖滾燙的溫度,懷念他懷抱里令人窒息的安全感,懷念那些靈魂與身體緊密相融、忘卻一切的極致瞬間。這份隱秘的渴望,在病愈后身體徹底恢復活力時,變得尤為清晰和強烈。
元旦這晚,校園里彌漫著節日特有的懶散與溫馨氣息。宿舍里,周慧和另一個室友都出去和同學跨年了。林麗芳看著窗外清冷的月色,心頭那份積蓄已久的思念終于沖破了顧忌。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喂?”江濤低沉的聲音傳來,背景音安靜,他大概也在宿舍。
“江濤,”林麗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撒嬌般的柔軟,“今天是元旦呢……晚上……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就在學校附近,不走遠。”她特意補充道,語氣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期待。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林麗芳幾乎能想象他微微蹙起眉頭、擔心她著涼的模樣。
“外面很冷,你……”
“我穿得很厚!真的!而且我身體早好了,一點事都沒有!”林麗芳急切地打斷他,語氣帶著點嬌嗔的堅持,“就一會兒……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跨個年。”最后幾個字,她說得輕而柔,帶著不容拒絕的懇求。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隨即傳來一聲帶著無奈和寵溺的低嘆:“……好。你在樓下等我,我馬上來。多穿點。”
“嗯!”林麗芳的心湖瞬間被喜悅填滿,聲音都明亮了幾分。
掛斷電話,林麗芳立刻打開衣柜。她纖細的手指掠過一件件冬衣,最終,落在了一條深灰色的厚呢半身裙上——那是生日時穿過的裙子。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爬上她的臉頰。她飛快地換上裙子,里面穿上保暖的加厚褲襪,上身是柔軟的米白色高領羊絨衫,再罩上那件暖和的淺咖色長款大衣,圍上厚厚的羊毛圍巾。鏡子里的女孩,身姿窈窕,面色紅潤,清澈的眼眸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當江濤在宿舍樓下看到她時,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她穿著裙子,亭亭玉立地站在清寒的月光下,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美得如同一幅靜謐的油畫。他眼神微暗,快步走到她身邊,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溫熱寬大的掌心里。他的掌心依舊帶著熟悉的灼熱溫度,瞬間驅散了指尖的微涼。
“冷嗎?”他低聲問。
“不冷。”林麗芳搖搖頭,回握住他的手,身體不自覺地向他靠近了些。一個月的“相敬如賓”,此刻僅僅是牽手,就讓她心頭泛起一陣悸動。
他們沿著熟悉的校園小路慢慢走著。元旦的校園比平時安靜許多,大部分學生都在宿舍或者外出慶祝。昏黃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又縮短。空氣清冽,吸入肺腑帶著冰涼的甜意。他們聊著期末考試,聊著寒假回家的打算,聊著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但在這看似平常的閑談中,一種無聲的張力在兩人之間悄然流淌。
林麗芳的手一直被江濤緊緊握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熱度,甚至能感覺到他指腹偶爾無意識地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一下,帶來一陣微小的電流。她抬頭看他,他俊朗的側臉在光影下顯得有些深邃,下頜線繃緊,似乎在克制著什么。她心中那簇隱秘的火苗,仿佛被這無聲的觸碰和壓抑的氣息點燃,越燒越旺。
不知不覺,他們走出了校門,沿著馬路漫無目的地散步。街上的行人也不多,冬夜的寒冷讓許多人都選擇了溫暖的室內。林麗芳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但腳步卻下意識地朝著一個方向——那個他們曾經在生日前夜,短暫停留過的、有著幾張長椅的小公園池塘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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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九點,寒氣更加重了幾分。公園里空無一人,只有路燈孤寂地亮著,反射著清冷月光的池塘上投下破碎的光影。光禿禿的樹枝在寒風中發出細微的嗚咽。這里安靜得只剩下風聲和他們彼此的呼吸聲。
“這里……好安靜啊。”林麗芳停下腳步,望著月光下冷冽的池塘水面,輕聲說。她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有些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