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粉滑入胃中,帶來一種遲鈍的飽腹感,卻無法驅散靈魂深處彌漫的、放縱后的倦怠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空落。窗外的天空已徹底被深藍的夜幕覆蓋,萬籟俱寂,只有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模糊的汽車鳴笛,像是沉入水底的嘆息。
江濤靜靜地坐在床沿,看著餐盒里剩下的一點油膩膩的食物殘渣,又回頭望了一眼床上沉睡的林麗芳。臺燈昏黃的光暈勾勒出她恬靜的側臉輪廓,長發散亂地鋪在枕頭上,呼吸均勻,顯然累極了。一種混雜著滿足、憐惜和淡淡后怕的情緒在他心頭翻涌。剛才那近乎瘋狂的、仿佛要燃燒殆盡彼此的糾纏,此刻回想起來,竟有些不真實感。
他輕輕嘆了口氣,動作極其輕柔地將剩下的餐盒蓋好,連同自己那份沒動的,一起塞進了桌子下的塑料袋里。然后他躡手躡腳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掀開薄被,在林麗芳身邊躺下。溫熱的身體依偎過來,帶著熟睡中無意識的依賴。江濤伸手將她輕輕攬入懷中,下巴抵著她散發著洗發水清香的頭頂。懷中的充實感和鼻息間的溫熱,終于讓那顆躁動了一整晚的心,漸漸沉淀下來,陷入一種疲憊而安寧的睡意中。
再次醒來時,是被窗外刺目的陽光喚醒的。窗簾沒有拉嚴實,一道明亮的金色光柱斜斜地投射在水泥地上,空氣中細小的塵埃在光柱中飛舞。
江濤猛地睜開眼,意識瞬間回籠。他下意識地收緊手臂,卻發現懷里空空如也。
林麗芳呢?
他心里一驚,立刻坐起身。房間里的景象清晰地映入眼簾——昨晚狼藉的狀況似乎被簡單收拾過,地面干凈了,揉皺的衣物被疊放在旁邊的椅子上(但并非昨晚的位置),而林麗芳正背對著他,站在書桌前,手里拿著抹布,認真地擦拭著桌面。
她的長發隨意地挽成一個松散的發髻,幾縷碎發垂落在白皙的頸側。身上穿著昨晚來時的那件柔軟的純棉睡裙,外面依舊套著那件輕薄的開衫外套。晨光勾勒著她纖細而專注的背影,散發著一種居家的、溫柔的氣息。
“你醒了?”聽到動靜,林麗芳轉過身來,臉上帶著一絲剛睡醒的紅暈,清澈的眼睛含著笑意,“我看這里有點亂,就順手收拾了一下?!彼哪抗饴湓诮瓭燥@凌亂的頭發和茫然的表情上,笑容更深了。
“嗯…”江濤有些局促地應了一聲,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流連。晨光中的林麗芳,帶著一種慵懶又清新的美麗,昨夜狂野的痕跡似乎已被晨光洗滌干凈,只留下溫柔的余韻。他掀開被子下床,感覺身體有一種縱欲過度的沉重感,肌肉微微酸痛。
“餓了吧?”林麗芳放下抹布,走到他身邊,很自然地伸手理了理他翹起的衣領,“昨天的晚飯都冷了,不能吃了。我下去買點早餐上來?”
這細微的親昵動作讓江濤心頭一暖,也驅散了最后一點茫然。他搖搖頭:“不用,我去買。你再歇會兒?!弊蛲碜屗敲蠢?,他本能地想補償。
就在他彎腰準備穿鞋的時候,目光瞟到了書桌角落那個印著“中山大學”字樣的帆布袋——那個裝著索尼Walkman的袋子!它像個被遺忘的角落里的證人,靜靜地立在那里。
江濤的動作頓住了。昨晚…太混亂了,竟然完全忘了這茬!
一股強烈的沖動涌上心頭。禮物,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帶著彌補和愛意的承諾。他直起身,幾步走到書桌前,在那個帆布袋前停下。
林麗芳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怎么了?”
江濤深吸一口氣,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種鄭重的、甚至有些緊張的神情。他拿起那個帆布袋,手指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麗芳,”他的聲音有點干澀,“這個…給你?!?/p>
林麗芳眼中的疑惑更深了。她看著江濤將那帆布袋遞到自己面前,遲疑地伸出手接了過來。帆布袋不算輕,里面似乎裝著個方方正正的硬盒子。她拉開拉鏈,取出了里面的東西。
當那個印著“Sony”標志的、嶄新而精致的Walkman包裝盒完全呈現在眼前時,林麗芳的眼睛瞬間瞪大了!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看盒子,又看看江濤,嘴唇微張,卻發不出聲音。
“你…你買的?這個很貴的!”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震驚和巨大的驚喜。她認得這個牌子,在同學間偶爾見過,知道是普通人難以負擔的奢侈品。
“嗯,”江濤點點頭,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自然,“打工的獎金…加上之前攢的一點。早就想買給你了,之前答應過你的?!彼貜椭蛱煸谲嚿暇蜏蕚浜玫恼f辭,但內心卻遠不如表面平靜。這昂貴的禮物,此刻像一塊燒紅的炭,提醒著他那個深藏的秘密。
林麗芳的目光在Walkman和江濤臉上來回切換了幾次,巨大的驚喜讓她忽略了江濤眼神深處一閃而過的不自然。她的眼睛亮得像盛滿了星星,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形成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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