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風,裹挾著嶺南特有的濕冷,刮過中大的紅磚墻和常綠的榕樹梢,宣告著深冬的降臨。日歷翻到12月1日,星期五。這個日子,對于江濤而言,早已在心中用滾燙的烙鐵刻下——林麗芳的生日。
過去的兩個月,如同行走在火焰與寒冰交織的鋼絲之上。每一次隱秘角落的約會,每一次試探性的觸碰,每一次在情欲邊緣的徘徊與林麗芳溫和卻堅定的收束,都在江濤年輕的身體和心靈里,累積著一種近乎爆炸性的張力。那晚苗圃荒地里,林麗芳帶著縱容卻又清晰的“慢慢來”三個字,如同最溫柔的牢籠,將他體內那頭渴望狂奔的野獸鎖住。他努力踐行著承諾,每一次的擁抱、親吻,都帶著刻意的克制和小心翼翼,但那雙眼睛里燃燒的火焰,卻從未有片刻熄滅,反而在每一次壓抑后,燃燒得更加深沉、更加灼熱。
他清楚地知道,距離真正擁有她、探索那最后一片神秘的、令人魂牽夢縈的“禁土”,只差那最后、最關鍵的一步。這最后一步,仿佛一道無形的天塹,橫亙在他洶涌的渴望與現實的邊界之間,日夜折磨著他。
林麗芳的生日,成了他眼中,唯一可能跨越這道天塹的契機。一個理由充分、氛圍絕佳、似乎可以順理成章地……更進一步的機會。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纏繞了他的全部心神。
周三下午,下課后,兩人并肩走在逸仙路梧桐葉凋零的樹下。江濤的手心微微汗濕,心臟在胸腔里不規律地敲打著鼓點。他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側過頭,看著身邊裹著米白色厚圍巾、鼻尖被寒風吹得微紅的林麗芳,裝作不經意地開口:
“師姐,周五…是你生日哦?”
“嗯,是呀。”林麗芳點點頭,目光落在光禿禿的枝丫上,語氣平常,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那…你晚上有什么安排嗎?宿舍姐妹們給你慶祝?”江濤試探著,目光緊緊追隨著她的側臉。
“她們說晚上在宿舍弄個小蛋糕意思一下,”林麗芳轉過頭,清亮的眸子看向他,帶著一絲了然的笑意,“怎么,你有想法?”
她的目光很平靜,帶著慣有的溫柔,但江濤卻莫名覺得那目光仿佛帶著穿透力,能看進他心底最深處那些翻騰的、無法言說的渴望。他強自鎮定,手心卻更濕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我…我想單獨給你慶祝。”他頓了頓,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氣,拋出了那個在心底演練了無數遍的方案,“就…就我們兩個人。學校附近新開的那家‘云景’酒店,聽說頂樓的餐廳環境很好,可以看到江景。我們…我們去那里吃個晚飯?就吃頓飯,慶祝一下,然后…然后我們就回來。”
他刻意強調了“就吃頓飯”、“然后我們就回來”,仿佛這樣就能掩蓋他內心那洶涌澎湃的真實圖謀。
話音落下,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林麗芳的腳步沒有停,但那雙清澈的眼睛,卻帶著一種極其復雜的、江濤從未見過的“怪異”眼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有什么?
是了然?仿佛早已洞悉了他那點欲蓋彌彰的心思?
是審視?在衡量他這份“單獨慶祝”提議背后的真實分量?
是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對這份青春少年無法掩飾的、熾熱又略顯笨拙的渴望的無奈?
甚至,江濤似乎還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轉瞬即逝的……縱容?
她沉默了。沒有立刻回答,目光重新投向遠方,似乎在認真思考。
寒風卷起幾片枯葉,在腳邊打著旋兒。
江濤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口。他不敢催促,只能屏住呼吸,像個等待最終宣判的囚徒,目光緊緊鎖在她的臉上,試圖從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里捕捉她的決定。時間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終于,就在江濤覺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林麗芳輕輕吸了一口氣,轉回頭,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和平靜的表情,仿佛剛才那“怪異”的一瞥只是江濤的錯覺。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落入江濤耳中:
“好吧。周五晚上七點,學校西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