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年7月：與蘇曉雯同行（中）（第1頁）

火車在夜色中平穩(wěn)地穿行，如同一條暗夜里的鋼鐵游龍。車輪與鐵軌發(fā)出單調(diào)而規(guī)律的“哐當(dāng)”聲，混合著空調(diào)系統(tǒng)低沉的嗡鳴，是這漫長旅程里最恒定的背景音。窗外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偶爾被遠(yuǎn)處零星的燈火或疾馳而過的反向列車燈光短暫撕裂。

下鋪的蘇曉雯似乎已經(jīng)睡著，呼吸平穩(wěn)。上鋪的江濤側(cè)身面壁，枕邊放著那個小小的橘黃色小熊掛飾。他閉著眼，卻并未熟睡。林麗芳的影子在他腦海中盤旋，昨夜離別時的溫存與苦澀交織，再加上車廂內(nèi)這微妙的、剛剛被他刻意冷卻下來的氛圍，讓他的神經(jīng)無法徹底放松。

有些口渴。他輕輕翻了個身，動作小心，避免驚動下鋪。借著窗外偶爾掠過的微光，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diǎn)多。距離終點(diǎn)還有大約七個小時。

他悄悄地爬下上鋪，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幾乎沒有發(fā)出聲音。他看了一眼下鋪，蘇曉雯背對著他，薄被蓋到肩頭，似乎睡得很沉。他拿起自己的水杯，輕手輕腳地拉開包廂門，走了出去。

軟臥車廂的走廊很安靜，只有頂燈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大部分包廂的門都緊閉著，里面的人想必都已入睡。他走到車廂連接處的熱水供應(yīng)處，倒了杯溫水喝下，干渴的喉嚨得到滋潤。想了想，他又走到車廂另一端的洗漱池，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潑了把臉。冰涼的觸感讓他精神一振，混沌的思緒似乎也清晰了不少。

夜風(fēng)從車門的縫隙鉆進(jìn)，帶著一絲涼意。江濤站在狹小的洗漱空間里，看著鏡中自己略顯疲憊但眼神依舊清亮的倒影，再次想到了林麗芳。她此刻在做什么？是否也像他一樣，在無眠的夜里思念著對方？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襯衫下的位置，那里空蕩蕩的——小熊掛飾被他放在了枕邊。

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包廂時，他看到了旁邊的小推車，上面放著一些簡單的飲料和小零食，是夜間售賣的。想到蘇曉雯，他猶豫了一下，掏出零錢買了兩瓶礦泉水。雖然剛才刻意保持了距離，但對方畢竟是老同學(xué)，又一路同行，買瓶水也是人之常情。

推開包廂門，里面依舊安靜。那對中年夫婦的鋪位已經(jīng)空了，行李也不見蹤影——大概是在前面某個停靠站下車了。現(xiàn)在，這個小小的四人間里，只剩下了他和蘇曉雯。

江濤腳步頓了一下，隨即盡量放輕地走了進(jìn)去。他看了一眼蘇曉雯的鋪位，她似乎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睡著。他將一瓶水輕輕放在她床鋪旁邊的小桌板上，然后走回自己鋪位下方，準(zhǔn)備爬上去。

“嗯…？”就在這時，下鋪傳來一聲帶著睡意的、含混的嚶嚀。

蘇曉雯動了動，翻過身來，揉著眼睛看向他：“江濤？你沒睡啊？”

“有點(diǎn)渴，起來喝水。”江濤指了指小桌板，“給你也買了瓶。”

“謝謝啊。”蘇曉雯坐起身，薄被滑落到腰間。她只穿著那件淺紫色的針織緊身短袖，在昏暗的光線下，勾勒出青春美好的輪廓。她伸手拿起那瓶水，擰開，喝了幾口。冰涼的液體似乎讓她徹底清醒了。她靠在枕頭上，看著站在床邊、尚未回到上鋪的江濤，拍了拍床沿：“坐會兒？反正都醒了。”

江濤遲疑了一下。包廂里只剩他們兩人，這感覺比之前四人時更微妙。他最終還是依言在床沿坐下，但刻意保持了一點(diǎn)距離，身體微微側(cè)著，沒有正對她。

“那對叔叔阿姨下車了？”蘇曉雯問，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軟糯。

“嗯，應(yīng)該是。”江濤回答。

“這下可好，就剩我們倆了。”蘇曉雯的語氣聽不出特別的情緒，仿佛在陳述一個事實(shí)。

“……嗯。”江濤應(yīng)了一聲，目光落在對面空著的鋪位上，手指無意識地捻著衣角。

短暫的沉默被車輪的“哐當(dāng)”聲填滿。

“剛才…謝謝你聽我抱怨那些。”蘇曉雯忽然開口，聲音輕了一些，“其實(shí)想想，也挺幼稚的，為那么點(diǎn)事兒。”

“沒什么，同學(xué)嘛。”江濤語氣平淡。

“江濤，你現(xiàn)在…真的挺幸福的。”蘇曉雯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探尋，“像你和你女朋友那樣，互相理解，互相信任，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