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道不同，不相為謀（第3頁）

“擺子，你去軍市上說一聲，若是有人還欠著印子錢，我洪祖二這幾天想辦法拿東西給他們補上。要讓我知道誰截了這次朝廷給的撫恤，往后別想在崇禮關(guān)做生意。”

“這次拉回來的弓箭和陌刀，弓箭交給總兵處置，陌刀都拉去軍市賣了，阿笙記著賬，所有出了關(guān)的夜不收平分。想買首級軍功的夜里來找我，別讓朝廷的紀(jì)功官瞧見。死人要軍功沒用了，交給朝廷也不過是給他們立幾座牌坊，那玩意有什么用，還不如賣了銀子給他們家里寄去……”

洪祖二語氣寡淡的不像是在料理后事，更像是做完生意的商人在盤賬，一筆一筆算得清清楚楚。

人群按吩咐散去，他這才看到人群外站著的陳跡。

他只瞥了陳跡一眼，便一言不發(fā)的與同僚一起推著板車往南走去。走到半路，有夜不收的親眷趕來，嚎哭著跟在板車旁，走一路哭一路。

但洪祖二沒有停車，就這么推著車徑直往城南走去。

出了崇禮關(guān)南門，軍市里悄無聲息，洪祖二對一名商賈招招手：“提兩壇酒來。”

商賈趕忙拎來兩壇酒，洪祖二把板車交給旁人，自己則走在最前面，將酒水灑在夯土路上，像是給身后的人鋪了一條路。

他自言自語道：“下輩子投胎去哪都行，別來崇禮關(guān)了。”

來到軍市外，洪祖二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宣前府的軍漢急匆匆趕來，拉著幾十具薄薄的棺材。

此時，羽林軍也從關(guān)內(nèi)策馬趕來，人人帶傷。多豹看見板車上的周崇等人，當(dāng)即翻身下馬，踉踉蹌蹌的跑到近前，撲在同僚身上泣不成聲。

齊斟酌策馬來到陳跡面前，哽咽道：“師父……”

洪祖二轉(zhuǎn)頭看向陳跡：“官貴們落葉歸根送靈柩要用冰，但我崇禮關(guān)沒那玩意，只能用土辦法。棺材底下鋪兩寸木炭再把人放進去，上面撒生灰，你們走快些，應(yīng)該能扛到京城去。”

說罷，他將拖著羽林軍尸體的板車留在原地，拉著余下的板車，佝著背往西山墳園去了：“陳大人，如你所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崇禮關(guān)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我們就當(dāng)從沒見過你，你也別再來了，奔前程去吧。”

洪祖二把清晨陳跡說過話的，又還給了陳跡。

陳跡沒有回答，似乎也沒有必要回答。

這世間不是每件事都一定要理清楚的，也不是每件事都能理清楚的。

佛陀說，人這一輩子，要涉過八萬八千次人海。

人海里不是每個人都能懂你。

也不必懂。

陳跡默默與羽林軍鋪好棺底的木炭，將一具具尸體殮進棺材。

李玄牽來一匹戰(zhàn)馬：“沒事吧？”

陳跡擦了擦額頭汗水，無聲的搖搖頭。

李玄低聲道：“別想那么多，我等職責(zé)就是迎使臣……”

陳跡背后的傷口隱隱作痛，他接過韁繩，又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背后巍峨的崇禮關(guān)，這才翻身上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