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談月接過手機,沒過多久,居然真的打通了電話。
對方火急火燎,投胎都趕不上那么著急的,不等她說話,就搶著道:“魏總啊,您看您這每天日理萬機的,打電話過來又是想問月月的情況吧。您放心,月月那邊我都派人盯著呢,保證一切順利,就是這孩子脾氣有點倔,一時半會兒估計難以接受,不過她自小嬌生慣養的,肯定受不了那樣的苦,您再給她些時間,她一定會想通的……”
關談月一句話沒說,就被談凝的字眼劈頭蓋臉砸了一頓,她有點沒聽懂她說的是什么,恍恍惚惚地叫了聲:“媽?!?/p>
“月月?”對面也震驚了,倉皇地問了句。
談凝緊張起來,給她解釋了好多,關談月的腦子“嗡嗡”的,一個字都沒聽見,耳邊只是反復閃過剛才那幾句話。
他父母不要她了,他父母做局,把她賣給魏赴洲了。
那一刻,關談月幾乎立刻得出這樣的結論,猜出成千上萬種結果,哪一次都沒有這次來得真。
她的眼眶漸漸紅了,有許許多多的委屈剎那間涌上來,連一個可以發泄的出口都沒有。她麻木地聽著談凝一遍遍喊自己的名字,長篇大論地亂說一通,臨到最后,居然還在關心為什么魏赴洲的手機在她這里,她又有沒有答應嫁給魏赴洲。
關談月絕望地把手機拿下來,一聲不吭地掛斷電話。
她實在是覺得又好哭又好笑,哭笑著就流下淚來,模樣都有些難看,頭發被黏在臉上,早沒了那副大小姐的精致和講究。她捂住臉,瘦小的身子在衛衣里微微發抖,像朵凋零的嬌花。
這世上怎么會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
關談月想不明白,她明明是他們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公主,連取名都是選了二人姓氏的組合,他們怎么可能不愛自己?
原來在財富面前,一切都顯得不那么重要,一切都可以是犧牲品。
關談月像個洋娃娃蜷縮在角落里,哭了許久,等她哭累了,終于想起來旁邊還有個魏赴洲在,抬起頭,兩眼通紅得已布滿血絲:“現在,你滿意了吧?”
關談月直起身,抹了把淚,從他身邊走過。
魏赴洲確實沒辦法和她共情,一方面,是因為他實在太渴望看到這樣的畫面,唯有切斷關談月和原生家庭的聯結,她才能完完全全屬于自己;另一方面,是因為他短暫的二十多年從來沒體驗過一絲正常的親情,他壓根就不知道這是個什么玩意。
他不緊不慢地跟著她走出來,倚在正廳的門框上,里面依稀是熟悉的布局,跟九年前沒有太大變化,繁復得緊。玄關再往里走,是他以前住的那間儲物室,關于他的痕跡都被抹除了,現在堆滿雜物,隱約能看見關談月小時候玩過的玩具。
魏赴洲對這里的環境實在是厭惡,多看一眼都不想看,因此退出來,站在門口等。
日光照在他的身上,在門上投下模糊的陰影。他和陰影融為一體,單薄得像嵌在墻里。
等關談月出來,手上多了一個文件袋,里面裝著身份證和戶口本。
她衣服沒換,妝也沒化,肥大的衛衣兜著身體,青澀得像個女大學生,就打算這樣半死不活地跟他領證。
魏赴洲不在意這些,拉開車門坐進去。關談月最后望了一眼那棟洋樓,落寞地坐進副駕駛,魏赴洲把車開遠了。
全程,他們一句話都沒說,關談月把眼睛望向窗外,看著街邊的車輛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