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工資干什么?”關談月拔高聲音,轉頭瞪了他一眼,“還有那些你給我買的東西,誰稀罕,過季的貨,我可不要。”
然而她心里清楚,那些東西加一起就得有上億,天知道魏赴洲給她買了多少,而且全都是奢侈品。她并不想落一個最后臨走還占他小便宜的罪名,更不想自己一個人在外生活還被人說是靠他的錢撐下來。
“是,大小姐眼界高,過季的衣服不穿,你自己掙幾個錢?這一年下來攢夠五根手指頭了嗎?怕不是到時候連英國的一件地攤貨都買不起。”
“你!”
“行了,二位都別吵了。”
工作人員趕緊勸架,關談月真沒想到臨到最后一刻還能跟他吵一架,又跟魏赴洲掰扯了好半天,最后二人達成一致,魏赴洲的工資她不要,魏赴洲給她買的女性用品她留下。
工作人員最后確認了一下雙方意愿,然后便準備在離婚證上蓋鋼印。
關談月的心提起來,死死咬住唇,魏赴洲盯著工作人員的手,只感覺那鋼印下壓的瞬間,動作立刻被分解放慢,每一步都像是碾壓在他心上。
他目露兇光,幾乎下一秒就要從工作人員手中搶過離婚證,撕成碎片,然而拉著關談月的手,帶她逃離這個窒息的地方。
可他什么都沒有做。
他知道他不配。
只聽“咔噠”一聲,鋼印在離婚證上烙下深邃的痕跡,然后又是第二聲。
關談月只感覺這聲像從天外傳來,連帶著那抹紅一樣,都刺得她發慌,心也跟著一塊死了,在往后的年歲里,再也不會有魏赴洲的痕跡。
二人惶然地從民政局走出來,關談月走在前面,魏赴洲跟在后面,關談月站定在邊道上,回頭望了他一眼,男人也站定,深深地望向她。
有點像電視劇的畫面,關談月不知該說些什么,為了讓自己少些留戀,只對他說了一句“保重”。
魏赴洲點點頭,也說:“保重。”
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他們淺薄的人生里,可能只剩下這么短短幾秒的對視,是他們此生最后的交集。
關談月看著他的臉,在最后明明不到半秒的時間里,卻花了好幾秒才把頭轉回來,居然有點貪心,想多看他幾眼,想把速度放慢再放慢。
她突然想對他說:魏赴洲,你以后別抽煙了,真的對身體不好,胃穿孔了還抽,我走了以后你可千萬別自暴自棄,別等我回國了就聽到你這個叱咤風云的企業家暴斃在家的消息,那可太瘆人了。
她還想說:魏赴洲,你以后多睡點覺吧,失眠嚴重就去醫院看病,一天就睡四個小時,狗都沒你能熬,哪天陽痿了你就高興了。
她突然發現,她一直很心疼他,只是嘴硬都不肯說,現在倒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他說。
然而都沒機會了。
關談月眼前一片濕潤,下一秒就有落淚的沖動,為了不讓他看見,立刻轉過頭去,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魏赴洲僵在原地,仿佛周遭的一切聲響都聽不見,看著她的背影,直到那纖細的身影化為一個黑點,拐進路口,再也消失不見了。
他守了十五年的光,在這一刻,宛如忽明忽暗的舊電燈,“啪嗒”一聲,滅了。
他的女孩,真的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