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挨挨擠擠,如同用最柔軟的光織就的地毯,鋪滿了目之所及的大片土地。
花朵不大,形態(tài)有些像絨球,又似迷你的蒲公英,無數(shù)細絲般的花瓣聚成一個個蓬松的白色花冠,在幾乎凝固的冷空氣中微微顫動著。
它們沒有香氣——至少在這冰冷的距離上聞不到——但那片無瑕的、幾乎灼眼的白色,本身就像一種無聲的吶喊,對抗著周遭所有的灰暗與凋零。
“這是……”德克薩斯微微睜大了眼睛。她認識很多花,但這種在嚴冬里如此肆意盛放的白色花海,顯然不屬于任何自然的規(guī)律。
而且昨天這里也沒有這些。
“一種執(zhí)著。”分身輕聲說,他站在花海的邊緣,風衣下擺被微弱的氣流拂動,“或者,一個固執(zhí)的念頭。想著‘如果這里有片花海就好了’,于是它就在這里了。”
“或者,換個說法,神說,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他走入花叢,白色的花朵簇擁在他黑色的褲腳邊,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彎下腰,指尖極其輕柔地拂過一片花球,那動作珍重得仿佛在觸碰易碎的夢。
“過來看看,切利尼娜。”他回頭喚她,“它們不會咬人。”
德克薩斯猶豫了一瞬,還是邁步走了過去。靴子小心地避開那些柔弱的花莖,踩在泥土上。
靠近了,才更覺這片花海的奇異。
在如此低溫下,它們依舊保持著一種鮮活的、絨嘟嘟的質(zhì)感,仿佛內(nèi)部有一個小小的溫室在支撐著。
她蹲下身,仔細看著近處的一叢。花瓣的細絲在極微弱的晨光下近乎透明,脈絡(luò)清晰。
這的確很美,一種違背常理、因而格外動人的美。
就像是……一場夢。
她的目光漫無目的地游移,掠過一片又一片相同的純白。
直到,在花海的某個角落,靠近一截半埋在土里的老樹根旁,一點截然不同的色彩和形態(tài)抓住了她的視線。
那是一株低矮的、毫不起眼的植物。
羽狀復葉纖細秀氣,與周圍蓬松的花球格格不入。而就在那葉片之中,點綴著幾朵……小小的、粉白色的球狀花朵。
一種莫名的牽引力促使她走過去,在那株植物前重新蹲下。
她伸出手,指尖懸在那些羽毛般的葉片上方,遲疑著。
然后,她極輕地碰了觸其中一片小葉。
仿佛被驚擾了清夢,那片小葉,連同它所屬的葉柄上所有的小葉片,以一種令人憐惜的、緩慢而優(yōu)雅的姿態(tài),悄然合攏、垂下。
含羞草。
mi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