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蹲在她身邊,看著那株因為被觸碰而含羞垂葉的植物,又抬起眼,看了看德克薩斯凝視著它的側臉。
“含羞草。”分身輕聲說,“它不該在這里的。”
德克薩斯沒有立刻回應。
她的手指終于動了動,卻沒有再去碰觸,只是虛虛地籠在那株含羞草上方,仿佛在感受它細微的生命氣息,或是它名字所承載的那個人的重量。
“這種天氣,這片借來的春天消失后,它活不了。”分身繼續說道
“我知道。”德克薩斯終于開口,聲音有些低,被清晨的冷空氣濾得格外清晰,“所以……”
她頓了頓,像是需要積攢一點勇氣,或者,是在尋找最準確的措辭。她轉過頭,看向身邊的分身。
那雙橙色的眸子在清冷的晨光里,褪去了些許壁爐火光帶來的迷蒙,顯出一種近乎直率的澄澈。
“我能……帶走它嗎?”
她似乎又覺得自己這個要求有些孩子氣,或是過于直接。
她移開視線,重新落回那株含羞草上,補充道:“只是問問。如果不……”
“你就這么喜歡它嗎?”
分身打斷了她,聲音里帶著促狹的笑意。
炎國語言,小子。
方塊字的多重含義。
冷風拂過,花海泛起一片白色的微瀾,細碎的花瓣絨毛輕輕搖曳。
這毫無疑問。
“嗯。”
一個字。
清晰,肯定,沒有猶豫,也沒有多余的修飾。
就像她這個人一樣。
她忽然想起來滄竹在敘拉古寫下的文字。
那是雨聲。
但她記不到了。
沒關系,我可以把它找出來——
“喜歡,詞顯得太輕了,像雨痕,一曬就淡了。我想說的,是別的什么——
是迷戀午后驟暗時,窗玻璃上那層絨灰的光。世界忽然退到毛玻璃后面,人聲、車鳴,都洇開了,只剩下一種盛大的安寧。雨還沒來,但空氣已經擰得出水的魂魄。這時闔上書頁,最好。
時鐘的滴答被雨聲淹沒,于是時間有了新的質地——綿軟的,粘滯的,允許你對著空茫的街道出神,允許水汽慢慢爬上額發。茶涼了也無妨,書頁卷了邊也無妨,雨給你一個正當的理由,與世界暫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