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掌心密令 天人交戰（第2頁）

謝斬背對著殘破的窗欞，站在陰影中。他褪去了右手那沉重的金屬護手，攤開手掌。

掌心之中，并非血肉紋理，而是浮現出數道極其細微、交錯流動的銀色光紋，構成了一個繁復的小型法陣。此刻，法陣中心，正有一行行細小的、由光線構成的文字緩緩浮現、流淌，然后在他閱讀完畢后，又如水銀瀉地般無聲消散。

文字的內容很簡單，卻字字冰冷：

【巡天司密令：甲子七四三】

【目標：赤土村東山怨靈（疑似旱魃變l）。確認其靈核內嵌有‘異常靈韻’（特征：極微金芒，與常規怨煞不符）。】

【優先級：回收‘異常靈韻’。】

【執行要點：一、確保‘異常靈韻’完整剝離，必要時可徹底凈化怨靈以提取。二、注意規避‘異常靈韻’可能對正統神力產生的微弱排斥反應（觀測到任務執行者謝斬靈力波動記錄中有07瞬異常擾動，疑似接觸引發，需警惕）。三、任務過程若有無關知情人（如當地村民、通行低階神官等），酌情處理，原則以保密為先。】

【令至即行，不得有誤。】

密令消散。

掌心那銀色光紋法陣也緩緩隱去，恢復成普通掌紋的模樣，只是若仔細看，似乎比周圍的皮膚顏色更淡一些，像一道陳年的疤痕。

謝斬的手，緩緩握成了拳。

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維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站在那片陰影里。銀甲覆蓋全身，連最細微的表情都被頭盔遮擋。只有他自已知道，胸膛里那顆被層層規則與鐵律淬煉過的心臟，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沉重地撞擊著肋骨。

“異常靈韻……”他幾乎無聲地重復著密令中的字眼。

是了。昨夜在亂葬崗，揮出那記雷霆滌蕩時，當雷光觸及某幾縷特別凝實的怨氣核心，他的神力確實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滯澀感。若非他對自身力量控制入微，絕難察覺。原來……那便是“異常靈韻”的排斥反應？

而密令的要求清晰冷酷——“回收”優先，“徹底凈化”怨靈作為提取手段是可選項。“無關知情人……酌情處理，保密為先。”

云昭……算“無關知情人”嗎？

沈危……那個氣息駁雜、對“異常靈韻”反應詭異的啞弁，又算是什么？

還有那束野花，那無名孤墳，那老秀才崩潰的哭嚎，那少女被活埋前胸口透出的、微弱卻溫暖的光……

謝斬猛地睜開眼。

銀盔下的眼眸深處，那常年如通冰封深潭的平靜，終于被砸入了一塊巨石。冰層下，暗流開始瘋狂涌動。那是天律鐵則與某種剛剛萌芽、卻來勢洶洶的“東西”的激烈交鋒。那“東西”沒有名字，或許叫“惻隱”，或許叫“質疑”，或許……叫“不忍”。

他緩緩抬起握拳的右手，舉到眼前，隔著金屬手套，仿佛能感受到掌心那道“疤痕”下，密令殘留的冰冷余溫。

明夜子時，怨氣最盛，是動手的“最佳時機”。

也是他必須讓出最終選擇的……最后時限。

學堂內，老秀才的嚎哭漸漸變成絕望的嗚咽。學堂外，沈危依舊如臨大敵般盯著某個方向。而遠處廢棄院落陰影中，銀甲的戰將如山矗立，掌中緊握的，已不僅僅是一道密令，更是一場悄然而至的、關乎信念與抉擇的……

天人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