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灑在長安城西市街角的“絲絡閣”招牌上。已是宵禁時分,城內萬籟俱寂,唯有這座三層小樓還透出點點燭光。
閣主織娘正坐在窗前,手指如穿花蝴蝶般引著銀絲。她身著素白襦裙,外罩一件繡著蛛網紋樣的黛青半臂,烏發簡單地綰成髻,僅插一支白玉簪。燭光映照下,她的面容溫婉如玉,唯獨那雙眼睛,深如古井,藏著不屬于她二八容貌的滄桑。
絲線在她指尖游走,漸漸織成一片薄如蟬翼的絲綢,上面隱現出栩栩如生的并蒂蓮圖案。
“第一百個了。”織娘輕聲自語,將織好的絲綢輕輕放在身旁的木箱中。箱內整齊疊放著九十九塊同樣精美的絲綢,這是她十年來收集人間惡夢的證明。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異響,織娘秀眉微蹙。她起身推開窗戶,只見一只受傷的麻雀躺在窗臺上,翅膀被箭矢擦傷,鮮血染紅了棕灰色的羽毛。
“可憐的小東西。”織娘輕輕捧起麻雀,帶回屋中。
她用特制的草藥膏為麻雀涂抹傷口,又取來清水和米粒。小生靈似乎知道她在幫助自己,乖乖地躺在她的掌心,黑豆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今晚你就住在這里吧。”織娘微笑著說,指尖輕輕撫過麻雀柔軟的羽毛。
就在這一瞬,一道金光自她指尖閃過,麻雀突然化為一名身著道袍的年輕男子,倒在織娘懷中。
織娘猛地后退,面色驟變:“捉妖師?”
男子掙扎著起身,從懷中掏出一道符咒:“妖孽,我追蹤你已三月有余!今日定要收了你!”
他念動咒語,符咒頓時金光大盛,化作一道光網向織娘罩來。織娘衣袖一揮,銀絲從袖中飛出,與光網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撕裂聲。
“我從未害人,為何苦苦相逼?”織娘邊擋邊退,眼中既有憤怒也有無奈。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年輕捉妖師厲聲道,又掏出三枚銅錢,念咒擲出。
銅錢在空中變成三把利劍,直刺織娘面門。織娘不再退讓,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頓時,無數銀絲從四面八方涌來,結成密不透風的網,將利劍盡數擋下。
“捉妖師,你道行尚淺,不是我的對手。”織娘聲音轉冷,“趁我還沒動殺心,速速離去。”
捉妖師面色鐵青,顯然也意識到自己低估了這只蜘蛛精的修為。但他不但沒有退縮,反而咬破指尖,以血為引,準備施展更厲害的法術。
“住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位白發老婦推門而入。她身著粗布衣裳,手持拐杖,步履蹣跚卻目光如炬。
“秦婆婆?”織娘驚訝道。
老婦不理會織娘,徑直走到捉妖師面前:“小道士,你口口聲聲說要除妖,可知這‘妖’十年來救了多少長安百姓?”
捉妖師愣在原地:“前輩是何人?為何替這妖精說話?”
秦婆婆冷笑一聲:“老身是這條街的里正,也是親眼見證織娘用織夢之術解救被噩夢纏身之人的見證者。”她轉向織娘,目光柔和了些,“丫頭,把那箱子打開給他看看。”
織娘猶豫片刻,還是打開了裝滿絲綢的木箱。
秦婆婆取出一塊絲綢,輕輕一抖,絲綢上浮現出紛亂的畫面:一個孩童在夢中哭喊,被鬼怪追逐;然后是織娘將這塊絲綢放在孩童枕邊,噩夢漸漸消散,孩童重獲安眠。
“這是。。。夢境具象化?”捉妖師震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