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
“太近了。”她淡淡,“換掌心。”
禹無咎看了她一眼,唇邊像是動了一下。護儀會意,換了位置。冰冷的一瞬,她的掌心微微一緊。命芯入體,沒有疼,只有一種極細的涼,從皮膚淺淺擴散,像有一粒微小的石,落入她心里那口湖。
“它會記錄你的頻率。”禹無咎道,“你若真無所懼,便無所避。”
鳳知微抬起眼來:“我從不避問題。”
禹無咎凝視她良久,忽然道:“你不信神,卻活得像神。”
鳳知微輕輕一笑:“我活得像人。”
禹無咎沒有再言,轉身出門。門扉合上的瞬間,風穿堂而過,把那盞黃燈吹得斜了一下,又穩住。
顧承淵從廊端走來,步子很穩。他站在門外,輕聲喚:“知微。”
她抬頭。兩人隔著門檻,目光交在一處。顧承淵先看見她掌心那一點極淡的灰光——像一枚極小的星,被收在她的手里。
“可疼?”他問。
“不疼。”鳳知微伸出手,把掌心翻給他看,“只是冷。”
顧承淵握住她的手,把那一點冷吸過去一點。他不問她贏沒贏,只低聲道:“走吧。”
鳳知微點頭。兩人從側堂出去。院外民眾散得七七八八,但仍有人駐足,像在等她的一個眼神。她停了停,沒有說話,只從懷里取出一截粉筆,俯身,在堂外的灰地上寫下三行字:
理先于禮
證先于信
人先于天
粉筆寫完,指尖一抖,有一縷極細的青光從字縫里冒出,又很快消失。顧承淵愣了一息——那光與她夢中說的“青火”極像。
“走吧。”鳳知微把粉筆掩入袖中,“我們還有許多‘變量’要改。”
他們轉過鐘樓。灰鐘靜立,像一只被拔去聲音的獸。風向偏了半線,城上空的灰,慢慢散開。
就在這時,一只白羽信鴿掠過鐘影,落在鐘舌上,發出一聲極輕的“咕”。它足上綁著一枚細紙。鳳知微伸手,鳥很安靜,讓她解下紙條。她展開——上面只有三個字:
灰已動。
鳳知微笑了一下,那笑意薄,卻很穩:“那便——動理。”
灰影被風帶走,日光從云間斜落,落在她掌心的那一點灰光上。那一點光忽而像被太陽親了一下,亮了一息,又隱入肌理。她把手握緊、又攤開,像確認自己的心跳。
顧承淵側頭看她:“你要不要命?”
她看他,眼底是一種極清的堅定:“命不過一個變量。”
他笑,笑里終于有了輕。兩人并肩而去。城門外的人潮又開始說話,聲音像水,越說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