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東淵司命案·風起暗潮
東淵的早晨陰沉得像一張被墨洗過的宣紙。潮霧壓在屋脊上,瓦溝里積著昨夜的涼水,偶有風翻過,卻不發聲,像被人按住喉嚨。司命堂檐前的銅鈴掛著水汽,鐘聲拖著遲緩的尾音。
鳳知微立在臺階陰影里,衣襟被霧潮打濕。兩名衙役從堂內抬出一具尸體,瘦而干,像被秋風抽走了筋骨。尸體胸口蓋著一塊黑木牌,上燙“逆命”二字,火痕尚新。行走間,堂內香灰被風帶出,繚繞在半空,像一群無處著落的魂。
“昨夜命籍突改,司命堂奉殿令即誅。”一名文吏戰戰兢兢跟上來,嗓音發澀,“我們……只是執行?!?/p>
鳳知微不看他,只伸手接過命冊。冊頁沉而細,封角朱印壓得極重。翻至死者名下,原列“匠命”,卻被新符覆印為“獸命”。新印墨色發亮,邊緣尚有未干粉點。她指腹輕掠,沾下一點黑粉,送至鼻端一嗅,眉峰緩緩蹙起:“不是殿墨,是夜煙?!?/p>
顧承淵側后一步,沉聲:“那是什么?”
“造假印墨?!兵P知微淡淡,“天命殿不用它,東淵司也買不到。”
文吏臉色發白,唇瓣發顫:“鳳官,慎言……”
鳳知微抬眼看向堂內命榜。命榜分列九格,依“皇、侯、士、民、匠、商、游、囚、獸”而刻。新刻字鋒雖利,線性“過齊”,卻少半分人手的靈動——是機模印。昨夜“獸命”突增四名,其中三名自同族譜。
她伸指在榜上輕叩,指節一聲短促“咚”?!凹倜鼉?。有人在用算法改命?!?/p>
“算法?”顧承淵眉峰一挑。
鳳知微翻到命冊后頁。紙紋極細,順光處滲出暗河般的毛細紋。她沿紙紋摸到一處重疊線:“看——命格不是‘刻’出來的,是映射上來的。命殿每年自各地收命籍,刻入母版。東淵的母版出了問題,或——有人動了主庫。”
風自門縫灌入,冊頁嘩然翻起,白頁如浪。鳳知微低聲:“這是場風謀。”
“風謀?”顧承淵順她視線望去。
“風行于無形,謀在無跡。改一冊命,就改一族生死。”鳳知微合冊,“我要看母版。”
“鳳官,此案已由殿封?!蔽睦艋琶r前,衣袖顫若風拽。
鳳知微不辯,只在案卷上提筆寫下四字:查理映射。筆鋒入木,紙背透墨。堂中一靜。她把筆遞還,轉身對顧承淵:“去司籍閣?!?/p>
出司命堂時,抬尸衙役與二人擦肩。顧承淵忽問:“此人不過織布匠戶,何以敢改成‘獸’?”
鳳知微道:“試風?!?/p>
“誰在試?”
“能觸主庫者,或殿中銜印,或理門同脈。若前者——試權;若后者——試我。”
檐上水滴墜地,炸出一朵墨花。顧承淵只覺那墨花,像一只忽睜的眼。
第二幕·理破命冊·算法反演
司籍閣封著朱漆印,印線繞門環三匝,規當三司同開。鳳知微俯身一看,發間拔出細針,貼著印線緩緩一劃——朱線如被風吹滅的燭,靜靜斷開。門閂推動,沉響挾塵。
室內昏暗,窗欞被潮霧糊住。她不急點燈,先側耳“聽風”:木紋回音、紙冊潮氣、金屬溫度。確認無殺機,方點油燈。
光一跳,舊紙與機油味即醒。案上布罩掀起,一方青銅母版露出,密密命符,似風起漣漪。
“命殿印信連著風脈,每改一冊,風脈回傳主庫?!兵P知微道,“斷開一節點,數據即滯留?!?/p>
顧承淵失笑:“你們理者的詞,越發像兵書外話?!?/p>
“萬象皆有數?!兵P知微以粉筆寫下簡式:
命冊值族源×時序×氣脈÷風頻
她在“風頻”下再添一橫:“風頻,便是年度映射節律。命氣入模,生成‘映射符’。若篡改算法,符會重構——如改方程變量。”